而在不远之处的房屋中,也有人彻夜不眠。
身形小巧的白狐一跃而上窗台,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向外望去。村尾之处有幽蓝色的清光闪现,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残余的灵力圣洁无暇,不似人间之物。
白狐的碧瞳暗了暗,没想到到这个地步还横生变故,他想起不久前与自己一战的少年,年纪轻轻就能将那把震惊天下的凶剑封冰运用到极致,还令自己受伤,假日时日必定成为雄霸一方的霸主,实在不容小觑。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极昼的任何一个人,虽然不是直接下令将清漾打入地狱,但就凭他们在清漾的生死关头袖手旁观,对她为极昼所做的一切不置一词,那他们就死不足惜!何况是那个罪魁祸首的儿子?
他清楚自己的力量,清楚封冰之剑的力量,之所以没有在最后关头对戾渊最致命的一击,一方面是自己濒临崩溃,无力再去夺走一个生命,另一方面是他断定戾渊也必死无疑。
他从来都不是仁慈之人,他所有的怜悯都在清漾离开人世的刹那灰飞烟灭。
世界上最艰难最不可能实现的事莫过于一长生不老,二起死回生,只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被自己碰上了这其中之一。
起死回生之药并不是没有,只不过的它的珍程度接近于无限,他相信就算强大如整个极昼都不能拿出一颗真正的起死回生之药。但现实就是如此,总是在你信心满满理所当然之际突然转弯,永远不知道抬起的脚下一步会落到的地方,是刀刃剑尖还是虎爪狼牙。
但那又如何?他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夜风吹乱他全身软软的白毛,明明看起来是如此可爱又乖巧,竟然散发出深渊般的恐怖气息。
百枝并不是平常的灵修,而是极为罕见的九尾天狐。他出生时只有一条尾巴,随着灵力增加,尾巴数目也随之增加,真正修成九尾的时候,是神明也要忌惮的强大存在。从他只身闯进暗之宫,并强行带走南筱就可以看出他的力量强悍无匹,虽然没有遇见极昼的最强者全是上天出其不意的幸运,但即使对上极昼的王,也亦不多承让。但他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仅十七年来受尽炎毒催折,他的尾巴也几乎全部折断,修为停滞,已经失去了修成九尾的能力。
断尾之痛,他又如何忍得了?面对极昼十七年后的来势汹汹一雪前耻,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孤身而战。
他从没想过退却,反而期待了无数次这一天的到来。
夜风兜兜转转,树叶无声脱离了树枝。
百枝一回头便看见灯火阑珊中,那插于净水中的一截树枝上,一片碧叶悠悠坠落。
“千叶——千叶——”
他那归于沉寂的心又疯狂地躁动起来。
他的耳边又仿佛出现那久违的千万片树叶一齐摩擦的沙沙之声,仿佛情人间含情脉脉的低语。
他的眼眸仿佛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浅碧中泛起了淡金,妖邪如魔。
还记得那些风霜雨雪,朝晴暮雨的岁月,一树一狐沉默相对千年,时光在他们的视线里逝如飞烟,仿佛沧海桑田那么长,又仿佛朝生夕死那么短,他们成为彼此的永恒。
如果时间就停在那些静水般无波无澜的时候,那他们也不会像现在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再无法相见。
千叶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灵修,但她却只能扎根于泥土,一千年,一万年,像罪犯一样被囚禁在这深山老林中,寸步难行。她不能言语,可还有谁比自己更清楚她所承受的痛苦吗?无数个日日夜夜承受那被锁链穿心而过的折磨,她每强大一分,锁链便将她束缚得更紧一分,心上撕裂开的伤口愈加狰狞。
千叶本是九天的一株神树,沐浴神之光辉,却就因阻挡了暴怒之神的去路,就引发了神之怒。她从九天而降,被星陨之石打造而成的锁链穿透树心,永囚于无名山上。
当年百枝不告而别,一是想见识外面更广阔的天地,最主要目的却是寻找能够斩断星陨的神兵利器,将千叶从无尽煎熬中解脱出来。而多年之后他伤痕累累地回到故地,手握着同样是星陨打造的惊煞之剑,面对满山参天古木,荒草枯藤,面目物是人非,却再也不见那个独木便成林的遮天身影。
百枝不知道自己离开的几百年间这里发生了什么,明明知道千叶绝对不可能离开这里,明明知道她就在身边,可她就像是消失一般再不与他相见。
他忽然感觉到害怕,知道千叶是在生他的气所以故意藏起来,可在人世流连的短短几百年却耗尽了他几千年积累的生命,他怕自己等不到千叶原谅自己的那一天了。
故意让南筱去找已死的清漾不过是让他离开自己的借口,也并不是让他带着惊煞离开,毕竟惊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且不说涉世未深的南筱根本无法驾驭惊煞。
纷扰红尘,难测人心,惊煞之剑就是人心膨胀的**。
而百枝在打一个赌,赌千叶还未真正地遗忘自己,他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像是藏在黑暗中的目光。所以他让南筱带着惊煞离开,而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