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渊不语,他知道除了那个人守据在这千叶村中,而周围群山绵延,灵力充沛,自是奇珍异兽无数,凶险万恶,而千叶村之所以在无数灵修的虎视眈眈下安然无恙,肯定有更为强大的存在庇佑这里,强大到那个人都没有察觉,他也不忍为之胆寒。
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到处都只留下匆匆的背影,唯有你我脉脉相望,却彼此都紧拥着孤独。
朝风将碗中的粥一点点吹凉,再一点点喂给戾渊,“好吃吗?这是朔望教我做的,他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他目光殷切的望着戾渊,原本还略带稚气的面容破茧般悄然蜕变着。
温热的米粥在口中散开,唇齿间都是清甜的淡香,仿佛荷叶般带着沁人的温润。戾渊的目光却触到的是朝风原本白皙精致的手指,几道烧伤触目惊心。他情不自禁地移开视线,屋外一片愁云惨淡,察觉到朝风的成长,他的心情既欣慰又复杂。而无论是他和末翎,却更愿意将他视为掌中的明珠,不需要经历成为珍珠的磨练痛苦,只希望他如稀世的水晶,永远纯净而透明。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粥。”
这是戾渊有史以来说过最矫情却最衷心的话。
命运就是在生死之间做出抉择,放弃自己还是抛弃所爱之人。
破碎的石块滚下山崖,在烟雾中扯出风声,却久久听不到坠地之声,无法直面的崖之深,如同你放弃自己也想不抛弃他的爱之深。
南筱悬在崖壁之上,耳畔风声啸啸,衣衫猎猎。他的心也悬在半空中,仿佛一不小心就被风吹落。他全神贯注地攀爬崖壁,没有听到摇光的呼唤,只是看着离朔望近一点,再近一点。
筋疲力竭的孩子陷入昏迷,只是凭着那求生的执念死死的抱着那一棵并不能拯救他的小树,在冷风中瑟瑟。
“朔望。”南筱看向朔望,从未觉得这一丈多的距离是这般不可逾越。他汗如雨下,双手被粗糙山石磨得血迹斑斑。绳子已到尽头,他咬着牙,暗暗积蓄力量准备放手一搏。
“朔望。”南筱又叫了一声。
有什么无法舍弃的呢?明明母亲不爱自己,累赘一般地活着,还不如死掉好了,可为什么就无法放开手呢?
因为还没有对母亲说爱她啊,就算她不爱自己,可自己却是把她当做唯一的世界,深深地爱着啊。
“放手吧,放手吧……”有个声音久久回荡,他又陷在噩梦里无法自拔,连在梦里也悲伤得流出泪来。
“朔望。”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是南筱的声音,他心中一应,在那一刻重新被拯救。
朔望一睁开眼便看见南筱的身躯如沉星坠月般朝他迎来,来不及惊呼,电光火石之间南筱已抓住胸前的衣衫,将他提了起来。
南筱身形一沉,加速向下坠去,他一手抓着朔望,一手将惊煞砸向崖壁,剑尖划过岩石火星四溅,拖出一道刺耳的尖响,可仍阻止不住下坠的趋势。他一脚踩在刚刚朔望栖身的小树上,借力向上弹起,衣衫尽展如飞花落叶。那脆弱的树枝不堪重负,呜咽一声断下悬崖,被云雾吞没。
朔望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冷风如刀割面。一时间临近死之恐惧,一时间触摸生之希望,他只知道,总还有人,将自己放在心上。
南筱高高跃起,将身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尽管他的父亲是千年修行的灵修,母亲是功绩赫赫的南巫将军,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山中少年,没有灵力也不懂心计,只想在那一刻拼尽全力去拯救一个孩子。眼看要触到那在空中荡来荡去的绳子,他的力气也几近枯竭,生的机会近在咫尺,他将惊煞****石缝,腾出手去抓绳子。可有时候失之毫厘,却差之千里。
疾风从他的指间穿过。
死亡之手缠住了他的双脚,一股诡异巨力突然出现将他向下扯去,无法避免的坠落如同折翼的飞鸟,他的心被恐惧拥紧,他的双眼被绝望装满。
猎风在耳畔发出巨大的哄响,仿佛地狱之门轰然洞开。
要死了吗?不!
南筱心一横,从来没有过的坚毅之情在胸中炸开,他的手臂在刹那之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手中那个孱弱的孩童抛向高空,抛出最后的希望,如同凌空的星辰。
“不——”朔望撕裂般惨叫一声,这才看清形势,而南筱已和他越来越远,瞬间被翻涌的雾气淹没,他无力伸出的手掌,仿佛最后的送别。
守在崖上的摇光看到这突然的变故,无边的雾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翻滚如同永不停息的潮水。她在那雾气中嗅到了危险,迫切地呼喊着南筱和朔望,可南筱没有动静,她心急如焚,恐惧他们是否已遭遇不测,即将心灰意冷之时听见一声大叫,朔望的身影便已闯入了视线。
幼弱的孩童如挣扎的羔羊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无可奈何的向下落去。她心一惊,纤细的身躯如同轻盈的小鹿高高跃起,一把抱住朔望摔向地面,磕磕绊绊,翻滚几次才颤悠悠地停下。
朔望已经被吓傻了,只是记得南筱无力落下山崖的场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