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风一心只想着戾渊,没听到朔望的话,只是又自暴自弃起来,道:“我去又有什么用,我去只能给他添麻烦。”他无力地捶着床,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痛恨自己的无能,平时倒不觉得有什么,在暗之宫无法无天也就算了,在这深山老林里,他和戾渊孤身两人,极昼远水解不了近渴,什么也不会的他就显得更加一无是处。要是戾渊有个什么不测他还怎么办啊?来的是末翎也好啊,他开始痛恨自己的任意妄为了。可现在说什么也迟了,自己只能默默祈祷戾渊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看着朝风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样子,朔望也没来由地着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安慰地道:“是你哥哥出什么事了?他说不定只是迷路了,很快就会找到路回来了。”
“谢谢。”朝风的眼睛湿漉漉,看着他天真无邪的面容,着急过后反而又平静下来了。
朔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红了脸,连忙把头又低下去了。
霁初却在这时开口道:“吃饭了。”
吃过饭后,朝风为了让自己赶快好起来,便坐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他眯着眼睛凝望天空,凝望自己来时的方向,心生惆怅,无比想念自己在暗之宫胡作非为的日子,又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浅浅的光晕洒在他脸上,十五岁少年的脸还带着细软的绒毛,带着大病后的消瘦与苍白,而故作沉稳又忧愁不展的眉和无论何时也澄澈干净的眼,让他看起来又有着恍然的透明感。
霁初出了门,去捡些柴火。朔望无事可做,望了望朝风,又望了望繁花如锦的梅树,最后低着头看自己小小的手掌。一阵寒意未消的风惊来,吹得梅枝摇曳,满树花朵起舞,清香喷涌如雾,最后纷纷扬扬地飘落,恍如一场柔软的细雨。朔望看着自己掌心的白色花瓣,诧异地抬头,眼底便只剩下梅花飞扬坠落的姿态,如同千万只白色的鸟,携芬芳入梦。
朝风也看得痴了,最美的不是飘扬的梅花,而是花中的孩童,明明看起来瘦小又穿着破烂,他却难以想象他长大后的模样,该是怎样的倾城绝色。而他又偏偏是个男孩子,而无论谁拥有过分非凡的姿容,不仅会惹的人之妒,还会引起神之妒。诶,不知他会经历怎样的人生。朝风颇为沉重地想。好不容易从眼前的美景中挣脱出来,他抓了抓头,却发现头发都结在一起了。“呀!”他惊呼一声,连忙叫朔望拿梳子和镜子来。
朝风接过朔望递给他的半块铜镜,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满头乱发,衣衫不整的样子,邋遢又落魄。他惨兮兮地长叹一声,想着今时不同往日,歪着脑袋让朔望给他梳头,又忍不住担忧起来:“渊怎么还不回来?他怎么能丢下我独自行动呢?就算我生病了,他也要等我好了再说啊。你的母亲呢?一直打扰你们家,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没关系。”朔望连忙摇头,道:“柴火不够用了,母亲她去山上了。”
“是这样啊。”朝风没精打采地回答,又自语道:“晴姨怎么也还不来呢?说好的前天就应该到了啊,难道也出事了?”他的瞳孔里透出惊恐,像是难以想象一般,又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朔望被朝风的表情吓到了,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看着朝风手中的白色纸鹤。
有末翎顶起北漠家的一片天,朝风活脱脱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从始至终都未将心思放在修炼上,唯一会的便是这驱动纸鹤的术法,还是因为自己闯了祸,好让别人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忽然就想起在出发之前,自己吵着闹着要与戾渊同行,平时对自己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的末翎却一反常态,坚决反对自己的一意孤行。最后还是自己使尽浑身解数,去求戾渊,戾渊在末翎面前保证了自己的安危,才勉强同意自己的。这是一项极为隐秘的任务,知道的人和执行的人都屈指可数,而援军要在十天之后才到。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暗之宫到外面的世界。
而未预料到的这一系列变故,像是有什么,已经在冥冥之中被改写了结局。
他无法不感到不安。
朝风颤抖着手指将纸鹤放在自己的掌心,一口咬破了指尖,将血点在纸鹤的头上,口中念念有词。他抬起手,两只纸鹤却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振动着翅膀,飞了出去,刚飞出不远的距离便凭空消失了。
朔望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正要去问朝风,却发现他像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般垂下了头,隐去惨白的脸色。而他的指尖的伤口却未愈合,点点殷红洒在他的白衣上,宛如妖娆盛放的红莲。
时间便在彼此的呼吸间悄然而逝,而总有人还在等那到了却不见,该到了却不至的人。
世界一半在白昼里跋涉,一半在黑暗里辗转。
而你所触及的却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星辰之光照不见的地方,明月之辉将前路指引,白昼之芒将之毁灭。
南晴烟睁开眼睛,还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紧皱着眉头,眼神凶戾且疲惫。这已经是开始与戾渊约定期限后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