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生来仰望你。
当我终于能和你并肩的时候,而你已经不在了。
古道荒凉,清晨的冷雾还未完全消散,灰蒙蒙地笼罩在山头。空气里填满深冬的森寒,经久不散,仿佛要将万物冻僵。
一个人影从曲折中现了出来,披着厚厚的披风,戴着黑色的面纱,全身都罩得严严实实,从散乱的长发依稀可辨是一个女子。她走的很快,每一步都显得稍微沉重,一如她的心,仿佛烧着一把火。
前方不远处便进入山林,她的马留在了昨夜歇息的小镇上,剩下的路便只能徒步。她不在意,只是紧握的手掌,指尖死死地掐在掌心,微微地有些湿。冷风吹开她的披风和面纱,露出一片绯红如血的衣襟和她的脸,如鬼般青白阴冷。
她全神贯注地赶着路,无心留恋沿途陌生的景色,身形却在刹那间猛然顿住,她抬起寒冰般的眸子,缓缓地从披风下伸出一只惨白的手。
那是一只瘦骨嶙峋到可怖的手,薄薄的肌肤紧贴着纤细的骨节,网状的青色血管从皮肤下微凸出来。而最令人讶异的是手上的伤痕,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几乎找不出一小块完好的皮肤。有一道伤痕,横贯掌心,狰狞如野兽尖牙参差的嘴,几乎要将整只手都废掉。
一只手能承载多少伤痕,一个人能承载多少伤痛?
她低下头看自己的掌心,那些尖锐的疼痛依稀可感,她勾起唇,笑容如残月般锐利。
这些年来她对力量的追求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一面追求那灵力的巅峰,一面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她便在那欢悦与痛苦的夹缝中寻得一线安慰。
面纱下她的眸光冷冽,眼前的空间如水纹般一瞬扭曲,尖响从耳边拉过去。她抬手便截住凭空从风中穿梭而过的东西,那是一只纸折的鹤,玲珑精巧,洁白无暇,只有头顶一点殷红,宛如沁血。
白鹤翻山越岭穿越黑暗而来,是光明的信使。
这是南巫的秘术,纸鹤若生,飞尽幽冥,纸鹤若亡,落尽灰烬。由此,纸鹤便成为极昼传递信息的重要工具。
白鹤落于女子的掌中,她伸出另一只手将折纸打开,面纱下的脸阴晴不定,瞳孔却紧缩着迸出幽光。她的胸口起伏的很厉害,像是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面容却痛苦到扭曲。
纸鹤在掌中化为灰烬,前尘旧事如书页在眼前翻飞而过,南晴烟状若疯狂,抑制不住仰面大笑,声声快笑如厉哭。突然迅猛的寒风将她层层叠叠的衣裳吹开,长发乱舞空中,在一片死寂的凛然冬光中,热烈的如同燃烧的火焰。
当南晴烟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她便开始仰望南清漾,以至仰望之姿都成了习惯,她还没在习惯中归于平静,就被嫉妒和愤怒的洪流冲进了万劫不复。
南晴烟和南清漾同为南巫将军之子,都有权利继承将军之位。而自古权力地位都是有能力者得之,她和南清漾也算公平竞争。但天资决定了她们之间的差距,如鸿沟般不可逾越。
她拼尽全力提升灵力,学习南巫术法,虽然也算进步神速,但在南清漾的面前,就如同一个初学剑法者在宗师面前舞刀弄剑,不自量力。她花十天的时间和精力所学的不如她在朝夕间所感所悟。
天之娇女的光环笼罩在南清漾的头顶,而她却依旧是默默无闻在蠢笨中挣扎的平凡人。而她和南清漾本该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她费尽千辛万苦去追求的,南清漾轻而易举就成为了南巫将军。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更加仇恨的是南清漾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还一副无关紧要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她在她的眼中从来都是渺如微尘,一文不值。巨大的差距争强好胜的她心中蒙上了不可磨灭的失败阴影,阴影在黑暗中沉沦,她将一生的目标都定在了打败她上,哪怕不择手段。
她们之间便只剩下了她单方面的嫉妒与仇恨,她从不承认南清漾是她的姐姐,她亦从未记得南晴烟是她的妹妹,独来独往,一意孤行。南晴烟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南清漾的身上,她扭曲的心在她的孤独寂寞中寻得一丝快感,她本能的认为她就该一人独活,在残忍和血腥中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只是她唯一没有预料到的,那种决绝的不加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恨,更是一种隐秘的深沉的难以自拔的爱,而当她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她们真的已经在两个世界了。
当南晴烟还耽于这种不易察觉的爱恨交加的微妙平衡中时,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她瞬间打击至谷底。
和往常一样,那是南清漾完成任务归来的日子,她心情复杂,纠结万分,一方面恶毒的希望南清漾在执行任务时一去不返,一方面又为她所遇到的危险受到的伤害担惊受怕。而当南清漾归来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欢欣喜悦掩盖了遗憾痛惜,更加迫不及待都想要看到她清霜般的容颜。
而这一次她一如既往的站在花台前,漫不经心地翘首以盼。明知道南清漾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她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淡妆如霞,长发如云,红衣如火。而在南清漾进门的刹那,她猛然变了脸色,她看见多年来都只身一人的她,身后跟着个眉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