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荆棘之乱> 第九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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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往事(1 / 2)

百枝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瘦弱身躯发生着惊人的变化,前一刻还如不谙世事的孩童无邪,下一刻已如嗜血的妖魔令人胆战心惊,他收敛了十七年的锋芒,在仇恨重新占据身心的刹那依旧逼人。也只有在这时,人们才会相信十七年前那个提着惊煞之剑,单枪匹马杀进戒备森严无坚可摧的极昼之城暗世宫殿,所过之处,人头横飞,尸骸覆路,血涌成河,无人敢撄其锋,任凭他闯入森罗地狱第九层,抱出那个血淋淋的婴儿并逃出极昼之城城主亲自下达的绝杀令的冷血杀手,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而关于十七年前的一切,极昼之城封锁了一切消息,表面上还维持着高高在上坚不可摧的形象,实际上也不是密不透风,严如精铁。

而又是一瞬,那样犀利睥睨天下的气势如潮水般散去,百枝又恢复了无害的姿态,轻声道:“阿叶,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来见我一面吧。阿筱还小,我想把他托付给你,希望他能平凡地度过自己的一生。这是我最后请求你的事了,就算我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他的眸光温柔如水波轻漾,而前面的树枝却一如既往一动不动,寂静如死。

屋外,天空中的云层第一次散开些许,惨白的阳光洒在院中,依旧冷如冰雪,空气里仿佛浮动着灰色的雾霭连难能可贵的冬日阳也刺不破。但无论如何,天终于晴朗了。

如果爱已绝迹,就让恨来主宰你我的命运。

时光若回到千年之前,你我不以曾经的姿态遇见,能不能改写最后的结局。

刚出生的白狐一睁开眼,闯入视线的便是旺盛得难以想象的翠绿,那是最纯粹的生命的颜色,浓稠得化不开的绿意宛如流动着的凝碧水波。懵懂的白狐对整个世界一无所知,只是为眼前震慑灵魂的美而折服。

这是一个不大的榕树,生长在湖心的高地之上,四面环绕的湖水沉淀着醉人的碧色,水面轻颤的落叶惊起细小的涟漪,柔和如同少女嘴角的笑纹。再远处是绵延的青翠草地,起伏的群山不绝,小小的湖便如遗落山林的碧玉,倒映着悠悠白云蔚蓝长空,如同仙境。

而湖心一丈方圆的泥土上孤绝而立的榕树,茂盛的枝叶向四面伸展开去,巨大的树冠如同撑开的伞,油绿的树叶闪闪发亮。榕树的树干挺直如剑,遒劲的树根深埋进湖底,如同无数苍老的触手汲取着水分和营养。还有一部分树根露在泥土之外,幼小的白狐便睡卧在树根的缝隙间,如痴如醉的以仰望之姿和榕树咫尺相视。

岁月的风穿越千年而来,尘埃未落。

那一场开启命运之途的凝视,一树一狐,在今后的千年时光里,眼中只有彼此。

春夏秋冬,风霜雨雪,草木枯荣,日升月落,无尽时光在生命之河中匆匆飞逝如烟。

在这千年里,白狐修灵,在与世隔绝的山林湖泊无悠成长。榕树的生长速度惊人,他的根须如同千百条苍劲游龙,深深地扎进地下,无数枝条垂进湖水,长出根须,开枝散叶。根须重新抽枝发芽,长成茂盛的树冠,和主干的枝叶相接,遮天蔽日,团团的浓荫投下层叠的阴影,如同肆意的泼墨。湖中的水被榕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吸收殆尽,干涸的地表上榕树盘根结错,无数枝条变成笔直的树干,而榕树的主干更是巨大如同一面厚实的高墙,肌理纹路,无一不是岁月之刀的深深刻痕。一棵树便是一片茂盛的森林,一片森林便是一个无边的世界,野兽在林中追逐,成千上万的飞鸟在树上筑巢建窝,繁衍生息,每当长风过境,不计其数的碧叶沙沙作响混合着飞鸟的鸣叫和振翅之声,像是浅唱低吟着吸收震动灵魂之歌。连神灵也要为那样磅礡的生命而震撼,那样无与伦比的美丽,是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天地的造化灵力。

白狐在树下徘徊流连,年年月月,一点一滴被时光融入了彼此的血肉,紧紧相连,亲密无间。

直到有一天,白狐坐在树下抬头望着浓密的树冠冥思良久,突然人语而出:“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名字,阿树,你也没有名字吗?”

榕树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用力地抖了抖繁盛青翠的枝叶,一时之间,独木林中的树叶翻涌不绝,叶子反射着细碎的阳光,金色和绿色大片大片地交织在一起,如同辽阔大海滔滔滔波浪起伏,如同广袤高原青色柔草招摇,壮阔而浩大。

而白狐陶醉在榕树壮阔的波澜里,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天一夜之后,一片新叶悠悠而坠,带着树木独有的清香,轻飘飘地覆盖住他迷惑的眼眸。白狐才在刹那间恍然大悟,惊喜道:“我知道了,你叫千叶!”

榕树再次摇了摇自己的枝干表示同意了他的说法。

可白狐的惊喜还挂在他那毛茸茸的小脸上,苦恼又重新占据了眼眸,他摇晃着自己极致纯白的蓬松尾巴,失落道:“阿树,你都有名字了,那我叫什么呢?”他的视线触到千叶纵横交错的树枝,又眉开眼笑高兴道:“你叫千叶,那我就叫百枝吧!”

榕树枝叶不停地摇晃,沙沙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千万只飞鸟振翅而飞的高亢,又如情人间含情脉脉地私语:“千叶百枝,千叶百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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