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小巷中,绣着梅花的翘头鞋歪歪扭扭踩过积雪,喘息声夹杂低低啜泣,零碎洒落夜色之中。
谢音怜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方才头一热转身跑出苍逸王府,之后她就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往哪个方向走的,又走过多少地方,自己完全不记得。
她只记得心口的痛,像是被人割了一刀那样。
除此之外她还记得许多事情。
譬如楼雪色曾眨着眼调笑问她,是不是喜欢墨离表哥,她羞涩地承认了。
又譬如那次在狩猎场,薛茗娅神秘秘警告她,小心暗暗恋慕的人被楼雪色抢走。
谢音怜不愿胡思乱想,可她无法阻止自己,在她发现君墨离总是注视着楼雪色,发现只要有关楼雪色的事他就会很在意时,惴惴不安的感觉就开始将她湮没。
她也暗暗劝阻过自己,楼雪色是她好朋友、好姐妹,既然是姐妹,也知道她心所属,又怎么会残忍地抢走她的墨离表哥呢?
直到今天,她终于恍悟。
自己逃避的事情,不想看到的事实,其实早就发生了。
跑到再也跑不动时,谢音怜慢慢停下脚步,望着相距不远的巷口外热闹街市,靠着墙慢慢蹲下,大滴大滴泪水砸在地上,在与热闹无关的孤寂中无声哭泣。
从小到大,她只喜欢过一个人,在她还是扎着小辫子的孩子时就开始默默喜欢。
春去秋来,日升月落,随着时间推移,那份恋慕没有减淡,反而越来越强烈,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对君墨离的爱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如今,这场梦,就要破碎了。
孤单脚印与低低啜泣声暴露了谢音怜的无助,在她身后,两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悄悄接近,一左一右将谢音怜围住。
“呦,这谁家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呢?要不要爷疼惜疼惜你啊?”
听见阴阳怪气的调戏声,谢音怜才惊慌发现自己被人堵住,颤抖着站起,一双眼里满是畏惧。
“嗬,还挺俊的!咱哥俩今天撞大运啊!”一人伸手在谢音怜脸上一抹,陶醉地嗅了嗅自己脏污手掌,“香!真香!不知道身上是个什么味儿!”
谢音怜一瞬间脸色惨白。
流浪汉抢劫打人、骚扰民女的事在帝都时有发生,凤落府怎么管制也压不住。
平时入夜后谢音怜绝不出门,今天心情混乱中没有注意到天色已晚,不知不觉走到黑天,没想到就这么巧遇上了不怀好意的流浪汉。
“你们走开,我、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再胡说八道,我、我要叫人了!”谢音怜吓得语无伦次,虚张声势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那两个流浪汉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越靠越近,手掌不安分地搭在谢音怜肩上、腰上。
“叫啊,看看你能叫来几个人。这地方都没什么人走动,前面正热闹着,你叫再大声谁能听得见?”
“臭娘们儿,不识好歹,别给脸不要!”
两个人面露凶相,谢音怜立刻不敢再吭声,黑白分明的眼中泪水哗啦啦往下淌,紧咬的下唇显出苍白颜色。
见恐吓得逞,那两个流浪汉愈发肆无忌惮,一个掀开谢音怜穿的小袄往里面摸去,另一个压着她双手,满是酸臭味道的嘴巴就往谢音怜脸上凑过来。
谢音怜想叫,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一身力气都被抽空,绝望地闭上了眼。
最爱的人被朋友抢走了,如今就连清白也守不住了吗?
那一刻,她想到了死。
预料之中的侮辱并没有到来,谢音怜闭着眼听见两声闷哼,而后有人轻轻按住她头顶。
“没事了。”
是她很熟悉的声音,淡漠微冷,有些沙哑,却给人以安心的感觉。
谢音怜睁开眼,怯生生看着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的人,忽然之间像是找到了可以发泄的机会,扑在那人怀里泣不成声。
“王爷……”
薛南城垂着眉,轻轻揽住谢音怜,冰冷目光掠过,两个挨了揍的流浪汉浑身一抖,狼狈爬起来扭头就跑。
“怎么一个人?”薛南城不善于与人近距离接触,笨拙地擦着谢音怜脸上泪水,却让那张干净的脸蛋儿越来越花。
仰头看着薛南城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谢音怜心里的害怕很快被驱散,忍不住掩着口轻笑出来,而后立刻红了脸低下头。
“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薛南城低低叹口气,不由分说握住谢音怜的手:“我送你回家。”
谢音怜忐忑地靠近薛南城,这才发现他浑身散发出浓烈酒气,似乎刚痛饮过。
心里微微一酸,谢音怜又红了眼圈:“王爷不可以借酒消愁,茗娅姐姐在天有灵,看着会心疼的。就算为茗娅姐姐好,王爷也得珍重自己啊!”
薛南城目光微黯。
失去唯一的亲人后,他总是流连灯红酒绿出买醉,只为借酒消愁,得一刻忘记痛苦。
没人来劝他,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