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正月,凤落城百姓有互相走动送贺礼的习惯,富贵人家更是看重这时机,竭尽全力四处结交。
谢家夫妇都是朴实的人,不会有那么多势力心眼儿,从老家回来后也没走什么朋友,只让谢音怜捧了一篮子老家特产的冻梨送去给苍逸王府。
每年这时候,谢音怜都十分开心,因为可以有机会见君墨离。
傍晚时,在爆竹声陪伴下,谢音怜捧着篮子喜滋滋登门,恰逢苍逸王不在,便直接奔内院走去。
“谢小姐?”
为了防止楼雪色回帝都的消息泄露出去,君墨离这两天禁止任何下人进内院,只有殇在里面守着。
见谢音怜不知情闯了进来,殇一时不知所措。
“我还以为墨离表哥不在家呢,听人说他白天去了宫里,这才知道他已经回来。”谢音怜低头自顾说话,挑了两只冻梨塞到殇手里,“呐,这是给你的,去年听王爷说你出去办事没吃到,今年给你补上。”
“啊?哦……谢谢……”
殇接过梨一阵紧张,磕磕巴巴半天才紧赶一步拦到谢音怜面前。
“谢小姐留步,少主他……他……哦,少主他在接待客人,我去给谢小姐通传一声,谢小姐稍等。”
哪有在内宅偏房里待客的?
谢音怜有些不解,却没多想,红着脸点了点头。
院子里有几缕微风,吹着冷,谢音怜便走到房檐下想避避风,不经意朝大门虚掩的房中看去。
偏房正屋无人,殇正站在卧室门口,开着门朝里面说话,应该是正在向君墨离告知谢音怜来送东西的事。
许久没有见过君墨离,谢音怜一片倾心思念得紧,悄悄踮起脚尖想要越过殇背影往里望,这一望,却让她的心咯噔一下。
君墨离站在床榻边,眉目平静向殇摆手,而在他身后,有个女人裹着棉被坐在床榻上。
那女人,谢音怜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楼雪色。
屋子里的三人对外面偷看的少女浑然不觉,殇多少还知道小声些,君墨离则满不在乎。
“就说我没时间,让她先回去吧。”
“少主,怎么说也该见一面啊!”殇有些为难道,“往年王爷都会让您去谢府回个礼,今年快出正月了也没提这事,大概是看少主太过忙碌。既然谢小姐来了,少主就去说两句话吧,一个女孩子送礼上门却没人理会,怎么想都有些可怜。”
君墨离揉着额头,微微有些不耐烦:“我这模样怎么出去?不知道还以为我被母老虎抓了。”
殇呆呆看着君墨离脸上一长道伤痕,叹口气,无可奈何退出卧室。
回身出了偏房,殇正困扰于该怎么向谢音怜解释,蓦地发现院子里早没了谢音怜影子,只有一篮冻梨安安静静放在门口。
换做平时,楼雪色一定早就开口嘲讽君墨离薄情寡义,然而这会儿,就算君墨离扮鬼脸逗她,她也不会有半点表情。
从下午到傍晚,她就这样沉默坐着,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墨离就像是个无赖,楼雪色不动,他也赖在床榻上不动,甚至还倚着墙壁闭目小憩了一会儿。
陪着她,是他唯一任务。
从黄昏到夜色降临,从烛灯明亮到蜡炬成灰,沙漏一轮一轮转动,像是楼雪色眸中千变万化的光泽,周而复始,经流不息。
“是我师兄。”
蜡烛噗地熄灭时,楼雪色忽然幽幽开口。
君墨离伸出手臂将她圈在臂弯里,握着她冰凉的手,把温暖一丝一缕传递过去。
“他比谢师兄年纪小,姓常,是同辈中资质最好的一个,师父让他教我基本剑法,到我最后一次见他,我们整整认识了九年。”
楼雪色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只是因为寒冷还是什么,君墨离想去翻一翻火盆的木炭,却被楼雪色拉扯住。
这时候,她需要一个不会离开的人。
君墨离便不再动,抖开棉被将两个人裹在一起,这样,就能用自己的体温带给她更多温暖。
“我很喜欢常师兄,他总是能从师叔们那里要来好吃的好玩的偷偷送给我,还会告诉我很多江湖上的故事,我对他说的任何话都深信不疑,就像相信自己的兄长一样。”
直到有一天,这位兄长突然变了。
楼雪色憔悴地闭上眼,歪头靠在君墨离肩上。
“十四岁那年,常师兄问我愿不愿意与他私奔下山,我拒绝了。”
“他喜欢你?”君墨离微微低头,下颌掠过楼雪色柔顺发丝。
楼雪色一声沙哑苦笑:“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我始终敬他为兄长,相信着他,天真以为,就像他说的那样,会保护我一辈子。可是到最后……”
君墨离没有打断楼雪色短暂沉默,手掌动了动,无声告诉她,他在听着,在分担着她心底的痛。
细细叹息如一缕烟雾,飘渺无形。
“那之后一个月,常师兄来找我,给了我许多果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