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万听他语气虽是严厉,但面上并未带出愠色,就知走此道定是有门,继续说道:“屠某人是话糙但理不糙。试问贵帮上下除帮主许老爷子外,还有谁的文治武功能比得上马副帮主。”
一句话真也勾出马涛不少心事来。他见屠万言语恳切,且两人的关系素来亲密,便也就打开心窗,说出亮话:“屠庄主高台兄弟了。兄弟在漕帮中向来不得重用,将来也没有福分坐上这帮主之位。”
“难道是许老爷子已定下什么人选?”屠万跟着问道。
马涛点点头,停顿半响后,方才接着说道:“自然是他的独子——许朗。”
屠万闻此,心中疑惑起来,又说道:“许朗前年不是因喝酒误事,沉了朝廷三船贡米,而后被一百廷杖打成残废了吗?照你们漕帮规矩,他是没资格再承帮主之位了。”
此言确是番道理。漕帮帮规中便有一条,凡是有过之帮众,永世不得录用。许朗犯下这么大的罪过,且又是个残废,自然就不能承其父衣钵,统领漕帮了。
“理是这个理。但现如今老帮主尚在,是非对错还不是全凭他一人所说。况且……况且……”马涛说道这里,便未再往下说。
屠万听其欲言又止,心思又动,暗道:莫非我刚想错了!漕帮请来宋天医非是为许秃子自己,而是为治好他儿子许朗的伤残。想到这,他便开口向马涛求证道:“刚副帮主说宋天医与贵帮颇有瓜葛,会否就因这许朗之故?”
马涛此刻敞开了心扉,也不再隐瞒,开口答道:“屠庄主智谋过人,终究还是让你猜到。”
虽这猜测得到证实,但屠万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强。他觉此情远非这么简单,若许秃子只为让宋天医治好许朗的伤残,那这两年来也不必深居简出,甚至连七十大寿都不过。
为让马涛再多说些,屠万装出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我还当是什么机密要紧的事情竟会让马副帮主如此守口如瓶。天下做父亲的谁不望子成龙,许老帮主如此做也乃人之常情,又有何不可说的?”说完,便注视着马涛,看其要如何回答。
马涛内心似在挣扎,面色也阴晴闪烁起来,嘴巴半张开,却无半字说出。
屠万知他有所顾忌,便举起目光向窗外看去。
这稻花村中自是种有大片水稻,这些水稻只为观赏而非为打粮。江南之地一年两熟,值此暮春之际,头一茬水稻已是两尺多高,青翠异常,过不了两月就可黄灿灿一片。而为灌溉方便,稻田中掘有一潭,潭水取自附近川流,清澈见底。就在潭边还另建有一青石船舫,为的就是观此美景之用。
“马副帮主!今日天气甚好,咱二人不如备上壶好酒,到那船舫中边酌边聊,如何?”屠万这般提议就是为避开他漕帮中的闲杂人众,好让马涛无所顾忌。
马涛听此,自心领神会,稍犹豫下,便起身随屠万向屋外稻田走去。他为人虽心直口快,但也不是傻子,经刚一番交谈后,亦感到屠万目的不纯。但他既在言辞中表出拥立自己之意,那二人结个盟约也全无坏处。
待二人落座,酒水、小菜上齐,马涛抢先开口道:“屠庄主打探宋天医行踪,恐也非为庄中伤员吧!”
屠万呵呵一笑,知已到了摊牌之时,但却也不会真将实情告他,亦真亦假的答道:“还望马副帮主恕罪,屠某刚才确隐瞒了实情。如今半个武林都居于鄙庄之中,所以言辞上不得不当心些。屠某昨日得到外地庄众密报,铜山村中的命案或许与宋天医有关,所以才来请教。”
这当然是屠万信口说来,他哪里得到过什么密报,不过就为瞒过马涛罢了。马涛自是知道前几日铜山村所发生的诡异事情,此刻听屠万说来,心中也就信了三分,说道:“原是这样。那宋天医虽行事诡异,但我看他也真没这大本事。”
屠万见他并未起疑,跟着又说道:“武林中卧虎藏龙的事常有。所以屠万便想查上一查,即便不是他亲为,或也能从其处找到线索。”
马涛点点头,自斟自饮,干掉一盅酒水后,接着道:“这宋天医,本名唤作宋天一,是一二三的一。因其医术精湛,江湖上便取其谐音,知道的人皆称他为宋天医,是为医治的医。此人居于山西鹊佗谷,但一年十二月中倒有十个月不在谷中。”
听到这里,屠万不禁插嘴问道:“既此人行踪如此不定,那贵帮又是如何寻到他的?”
马涛听屠万此问,脸上立刻生出团怒气,恨恨道:“都是那姓毛的多事!”
“姓毛的?我倒不曾听说贵帮中还有这号人物。”屠万跟着问道。
“他叫毛鸿盛,是鄙帮南京分舵下一旗主,本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屠庄主自然未曾听说过他。”马涛答道。
“那这姓毛的又与宋天医有何关联?”屠万接着问道。
“屠庄主,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于是,马涛一边饮酒一边就将事情的始末如实说道了出来。
原那漕帮帮主许秃子自儿子许朗获罪受刑以致身残后,便开始四方寻医问药想将其医好,为的自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