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阿尔伯特市很美丽，柔和的阳光撒播在地上，慵懒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小睡。
白发的老人坐在街边露天茶座的一隅，悠闲地品着咖啡。
金发独眼的女人走到了他面前，施施然地坐下，然后点了一杯一模一样的咖啡。
“你应该知道我想谈的事了吧？”依维问道。
“想当私院的执法人是么……”老人把目光从咖啡上移开，然后看向依维，“为什么是我们？”
他在笑。依维看着他，呆了一下，忽然也笑了出来，原本的伪装全部撤下，狮子般地神情回到了她的脸上。
她知道她在这个老人面前藏不起来，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这绝不是一个一直呆在陈旧法庭上研读状纸宣判生死的老人的表情。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宛如刀痕，这是只有在血与火的世界里徘徊数十年才会烙下的刻痕。
“因为你们一定需要我。”依维啜了一口咖啡，即使不放糖这儿的咖啡也不够苦，她心里暗暗说道。
“在这个片区内有三条蛇。”老人忽然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罗尔、布拉德，还剩下一条最大的。”
“金。”依维没有停顿地接上了话，“你们已经准备对他下手了？”
“不是我们准备对他下手，而是国院已经动手了，今天早上判了他死刑，然后把复议再审的权又丢给了我。”老人摇了摇头，“也是，除了七院外，也就只有雇佣了你们的我们才有可能赢他。”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的提案？”依维问道。
“还有别的路可走吗？”老人靠在椅背上，“金因为控股了一家空壳私院，所以每次对付他都要用断罪裁决。今年总共对他裁决了十七次了，他场场全胜，私院派过去的承刑人无一例外都被杀在那栋楼里，连尸体都要不回来。七院又不接这种在他们看来档次太低的案子，也就只有甩给我们了。”
“就算你拒绝我们，我们也一样会帮你打下这场。”依维说道。
“嘿。”老人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让我猜猜你想要的东西吧，”老院长忽然冷不丁地说出了四个字，“空想刀剑。”
依维握住咖啡的手颤抖了一下，咖啡险些洒落出来。
“听说金最近做的事全是为了一个黑箱子。”老人看向依维。
“你究竟是谁？”依维如临大敌。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你的朋友。”老院长摆了摆手让依维放松，“能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老了，布雷西亚说的我都不记得了。”
“依维。”依维回答道，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刚才她已经直接通知了正在待机的列夫。
因为眼前的老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空想刀剑。
在这世上总共只有九把的武器，每把都放在一个黑色的箱子里。据说藏在里面的武器拥有着这世界上最终极的力量，是远远凌驾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得到它们，你就能得到整个世界。这个传说只在少数人中流传着，而且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个可笑的谎言。
这一切都是依维的父亲告诉她的，她信了，因为她的父亲就有一把那个东西。现在那个东西在她的手里，是她的鬼牌，仅仅只能用上五分钟的鬼牌。因为至今为止能握住它而不发疯的只有黎叶一个人，她也只让他用过一次。她至今没有忘记握住那把东西的黎叶的样子。
状若鬼神。
养猪人想要它们、七院想要它们、五刑也想要它们，他们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个传说。
而眼前的这个老人竟然也知道。
“依维*西居尔！”老院长的声音忽然压了下来，却充满力量。他叫了依维的全名，可依维从未将这个名字告诉过其他人。
“你并非为了正义而挥下手里刀，不是吗。”
“正义？我还不知道一个快进棺材的老人嘴里还能说出这种可笑的词，你难道只是为了这种东西而坚持这个私院到了现在？”依维放下了咖啡，点了一支烟，“这个世界需要的早已不是正义，而是暴力。”
“这个时代需要的早已不是正义，而是暴力。”老人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很有趣，很有趣。”
“我老了，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只是听到这句话就会忍不住跟你走了。”被烈酒腐蚀的咽喉发出了干瘪的笑，他摇了摇头，“可我终究还是老了，老到看着那个奇怪的小家伙的时候会觉得害怕。”
老人忽然提到了黎叶。
“我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总能微妙地达到平衡，维持住自己的理智。”依维跟着老人的话题，她没有重复自己的疑问。
“原来真的是个疯子。”
“他只是条莫名其妙诞生在猪圈里的狗，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发现别人都是肥硕的身躯和不堪一击的四肢，而他却有一口可以撕碎一切的牙。他无法理解这一切，所以疯吼着想要人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