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人口统计说,68年前后是中国的一个生育高峰。
我们这一群一样大的小孩聚在一起,也会学着推牌九,不过还是不敢赌钱。我的九毛钱一直压在枕头下面,我穿的衣服口袋多是破的,也不敢装在口袋里。从大姑家回来之后,家里的客人也少了,我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玩的时间也多了,主要是前院的建红,冬瓜塘边张景荣的独子刚强,张广济的儿子小伟,张景斌的四弟革新,都是张家的小孩,又都是邻居,再远一点的就很少玩了。在我看来,这几个小孩的父母都很和善,他们的胆子也比我大,我们兄妹几个的胆子都很小,当时我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后来我明白了,根子就出在父母身上,父母感情不好,父亲在家很少说话,给我们的感觉就是很严肃,没事儿我们不敢跟他说话。母亲是个勤劳的人,人闲不住嘴也闲不住,脾气又不好,有不顺心的事儿就要骂我们,从小就被吓破了胆,做事一直都很小心,甚至有时没有主见。
这大过年的,每个孩子的手里都有一些钱,可他们都装在口袋里,有时敢拿出来发,而我的钱却不敢拿出来,因为害怕哪一天母亲会找我要了去。这一天下午,前院的建红来找我玩,他比我小一岁,胆子却比我大。他家只盖了一间房子,西侧寨沟边空下来了一间,我们两家的院子连在一起。他跟我说去找冬瓜塘边的刚强玩,还说要买鞭炮,我一听就来了精神,就跑回屋里,在枕头下抽出那几张崭新的票子,把那张一毛的捡了出来,又感觉到太少,又拿出了一张两毛的,把剩余的三张两毛的掖在枕头的夹层里。手里的两张票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平着装口袋太小,装不下,对折一下又不舍得,这可是平平展展的可以割耳朵的新票子呀!正犹豫着,建红凑过来问:“你在干啥?”我向外看了一眼,小声地说:“拿钱。”他又问:“拿钱干啥?”我装着大气地说:“等一会儿卖炮。”他催着我说:“那快走吧。”我索性一狠心,把两张票子对折一下,塞进了口袋,我当时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
等我们到了刚强家里,见他那里聚了几个小孩,正坐在床沿上用一副纸牌玩十点半,这十点半不同与推牌九,推牌九只用三十二张,余下的二十二张弃到一边不用,十点半是一副牌全用,一到十是整点,余下的包括大小王都是半点,五张花脸的牌最大,接着是十点半、十点、九点半……形式和推牌九一样,也有庄家,不过余下的家数很多,每个人都可以抓牌,据个人的手气抓牌,可以抓很多张,连抓五个花脸为最大,赶上小点和花脸交叉在一起,可以抓十几张。总之,不能抓过十点半,过了十点半就是老了,老了准输无疑。
张景荣有俩女一男,他家靠着冬瓜塘,地方还是很大的,盖了两间砖坯房,外加一间厨房。房子在这几家之中还算不错,老母还健在,一家六口住的还是很挤。张景荣很瘦,比我父亲大几岁,看上去总像有病的样子,他家和二叔家一样,在四队的窑场有属于自己的砖坯场,可以靠脱砖坯多挣一些钱,他的老婆很和善,话也很少。对我而言,这周围的女人除了母亲,话都很少。刚强是他家的独子,尽管家里的条件不好,人却比我们兄妹几个宝贵得多,个头比我矮了一些,人却比我健壮,在同龄人中,我的身体应该是最差的一个,刚强人很聪明,就是一只眼天生的有点斜,我们背地里叫他斜眼,当面却不敢叫。他家和别的人家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床,堂屋里支了一张床,留着刚强和他奶奶睡,里屋也支了两张床,是他父母和俩个姐姐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