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后墙没有封严,一时还不能住人。我们还要住在银行里。中秋节也是在银行里过的,街上已经有人开始卖月饼了。合作社也开始营业。物资还是很匮乏,到合作社里买吃的东西需要粮票,买布料需要布票,这些粮票布票都是生产队里按人头按比例分下来的,跟钱一样金贵。私人烤出来的月饼不要粮票,可那只能偷着卖,在这大灾的年月里,要是被革委会的人抓去了,轻者月饼就要没收,重者就要关到黑屋里学习。
那时的月饼很单调,样子和天上的月亮一样,一个就有半斤重,很结实,要是拿出去砸狗,也能把它砸得一声惨叫。就这已经很稀罕了。吃饭还跟平常一样,馍馍、稀饭、面条,只是饭后拿出几块月饼,用菜刀切成八块,每人分上一小块,然后拿在手里一点一点地吃,除了甜还有一些苦一些辣。这是那馅里的青红丝的味道,大人说那是用桔子皮做的,我真的很讨厌那些东西,真想连月饼一块扔掉,后来想一想,那月饼也真的很难吃。
舅舅也许是想在母亲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他借了一个砖坯斗子,把院子里清理出来的墙土和成泥巴,脱成砖坯,就在院子里晒。那些天天气出奇地好,可谓秋高气爽,砖坯干的很快,不到一个星期,砖坯就脱够了,又过了几天,墙也垒好了。里里外外都用泥巴抹平,还真像个新房子的样子。母亲的气也消了,其实他本来也不怎么生舅舅的气,别人也都清楚,舅舅不把这儿当自己真心真意的家,母亲也不把舅舅当成自己的亲兄弟。
二叔家的房子也盖好了,只是比我家的房子还小了一些,张光亮家的房子也盖好了,他们两家之间还空了一间地方没有盖。他们后面的张广济家的三间房子也盖好了,他那房子盖得还算牢固,因为他这房子以后住了好多年。他东边的那两间房子的地方一直空着,好像也没有人管。这一家人好像很有来头,也是二叔他们那一门的一支。那一个人我还很有印象,比父亲年龄大,比父亲魁梧,一身绿军装,四个兜的,骑着高头大马,还带来了两个警卫员,那阵势很吓人,也很招人羡慕。引得一条街的小孩子都来看热闹,他挨个摸着我们的脑袋问:“小鬼,几岁了?”引得我们哈哈大笑。这样的场景只能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红军中的干部把军队中的小孩称为红小鬼,被红军干部叫一声小鬼那是很荣耀的事。
至于有没有发糖果,我早就忘了,其实我们这一帮小孩子的主要目的,就是冲着他口袋里的糖果去的。对大多数的孩子来说,一年也吃不上一回糖果,家里出了一个当兵的,那是很光荣的事,他们回来探家时,总是要带回一包糖果分给四邻的孩子,渐渐地就形成了一个规矩。至于退伍回来的就没有这一说了,因为退伍回家就不再走了,天天要见面,你去看他,他也不会给你糖果。那一次去看这个当官的邻居,好像“小鬼,几岁了?”这句说比糖果重要,比糖果的印象要深。也不知道他在部队是多大的官,也许不是很大,要不然怎么会把一个老爹孤零零地留在家里。这是他给我留下的第一个印象。后来,他那孤零零的老爹死了,他还是带着两个警卫员来的,这一次没有骑高头大马,也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披麻戴孝,把他又老又瘦的老爹装进棺材里,抬到外面的大路上,装上一辆军用大卡车给拉走了。
从那以后,这一家人就消失在四邻的视线里,只留下那空荡荡的两间房子无人过问,这一次房子倒了,就更无人过问了。但那地方毕竟是人家的,谁也不敢动,只能空在那儿。后来一空就是几十年。后来听人说,他也是解放前跟着大部队走的。在那个年代,无论是**的部队,还是国民党的部队,他们都从永安城带走过很多人,他们有的战死沙场,有的再也不回来了。
张景斌大叔的房子也盖好了,很简单,是暂时的,人也早住进去了。盖得最慢的就是前院三奶家的房子,她的家太穷了,连一块砖头也没有,她的大女婿住在邓湾上面的方围子,也找来几个人帮着盖房子,没有砖也没有土坯,只能把原来的墙土摻上草屑一层一层地夯实,这样的房子盖起来很慢很吃力,等周围的房子都盖好住上人了,她家的一间房子和半间厨房才算盖起来。就这样简单的房子也让她们一家住了二十几年。她西边的张景超家盖是木柱支起来的简易房,说是临时的,结果也住了好多年。
房子盖好了,银行里也不能住了。好歹那是个单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住了二十几口,的确不像个样子。对我们小孩子来说,住在银行里还是很好的,比家中那两间矮房子强多了。可母亲并不想住在这儿,说话办事都不方便,母亲的性子虽然不好,有时还是很照顾父亲的面子。总觉得家属住在单位里不合适。搬家的时候,我又踩在床上扒着窗户向狗肉巷里看,这几夜那个刘兴安的老婆不再哭了,也许是她小孩的病好了,她家的房子也盖好了,因为她是军属,大队里安排人盖的,两间很矮很小的土坯房,足可以遮风挡雨。
等到床铺,桌椅板凳快拉完时,我忽然想到一样东西,便满院子的四处寻找,找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有找到。老刘见我这个样子,很关心地问我找什么,我也不敢说,还是柜子里墙角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