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景斌家和二叔家之间还有一排房子,这一排房子的情况稍复杂了一些,张景斌家那一排房子只住了他们一家,而这一排房子却住了四家人。第一家是张广济,中间隔了两间房子,这一户人家早就走了。再里面就是二叔家的两间房子,最里面是张景荣的宅子,他们家还有一个院落,因为二叔这一排房子没有到达冬瓜塘,剩余的就成了张景荣家的院子,这就是冬瓜塘西岸大致的情况,大多是张家的地盘。而且二叔这前后四排房子原来都是一个老祖先的,他们也是张氏家族中最大的一门。
我们家的前面住着两户人家,东侧的是我三奶家,西边的是张广亮的大儿子,张景超家。这个三奶也是很亲的,我们这一门从祖上分出了两支,前院三奶家兄弟四人,老大老二解放前就死了,老四就是我的四爷,很早就过继给了乡下的韩家,这位三爷的身体也不好,十年前就得病去世了;当时生病时家里没钱看病,就把他们的宅子卖了一半给张广亮家,当时张广亮花了四百块钱,结果这些钱也没有留住三爷的命,他病死之后,留下三奶孤儿寡母的过日子,一家人的宅子也变成了两家。
脚下划了一个口子,走起路来还是有点疼,一颠一颠的,母亲见了劈头就骂:“小鬼娃子,带着她们跑啥,掉沟里淹死了咋办!”一见大妹的两只脚都是湿的,举起手就要打,吓得我赶紧把脑袋往回缩,好在母亲只是吓唬我,巴掌并没有落下来,我便急忙去给几个哥哥搬砖。这前前后后的人家,一眼望去家家都在忙碌,有的在清理宅子,有的墙已经垒好,有的棚子已经搭好。便是搭棚子也要保证不透风,不漏雨,要不然冬天怎么过呀!二叔家的房子盖得比较窄,只盖了两间,东西两头各空了一间宅子,大概是砖头不够,或者是急着要住人,看着那两间成形的小屋,我就想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近十口人怎么住呀。
张景斌叔叔家盖的是简易房,一下子盖了五六间。他们家分了两拨人,一拨人盖房子,另一拨在靠近冬瓜塘的空地上脱土坯,脱土坯的土都是从倒掉的房子里清理出来的,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原来的房子都是土坯墙,倒掉以后都清理出了一堆的墙土,堆在一旁像小山一样,家家都清理的很仔细,把夹在墙土里的砖头全都捡了出来,因为砖头可以立刻用来垒墙,墙土只能先脱成土坯,等干了以后再用来垒墙。张广济家是用砖头垒的山墙,中间的大梁用砖垛子支撑,这样的房子是可以长久住的。由于没有土坯垒前后墙,他就用两块木板夹在两个砖垛子之间,将湿的墙土直接砸到木板里,这也是一种垒墙的方法。长大后读《孟子》时,孟子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有一句说傅说起于板筑之间,意思就是傅说干的营生就是往两块木板之间夯土,这种技术居然传了几千年,不得了,也算是中华文明的一部分。前院三奶的房子还没有盖,她们从河南跑水反回来以后,就在院子的空地上搭了一个人字形的庵棚,里面只能放一张床,其他的东西都放在外面,夜里三奶和她的小女儿,还有我的那个小叔叔就睡在那张床上,我这位小叔叔和三哥一样大,只有十岁,我那个小姑也只有十六七岁,他们娘仨实在没有能力把自己的房子给盖起来,只能先将就着。
我正在搬砖时,一个东西从头上掉下来,砸在我的肩膀上,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颗干瘪的青枣,这才想起院中的这棵大枣树,这棵大枣树还是爷爷种的,二十几年了也只比大碗粗了一些,我当时还能抱的过来,枣树是喜旱不喜水的树种,这一次被水泡了十几天,树叶有些发黄打蔫,上面的青枣也开始干瘪脱落,这棵树是那种晚熟的大圆枣,到八月十五以后才会慢慢成熟,现在离八月十五还有半个多月,树上的枣都还是青的,有些干瘪的枣还在不断往下落,可惜不能吃,因为没有一点甜味儿。
二叔那边还支了一口锅,因为他盖房子还请了两个本队的人,这口锅是专门用来烧水喝茶的,中午我们也没有回银行里,就在家里吃母亲带来的干馍,又到二叔那边喝了半碗开水,这一个上午就算是过去了。天快黑时,住在西南角的二队队长杨志海从这儿经过,他和母亲都是西南角的人;老爷虽然是个孤户,却是个很厚道的人,和周围的邻居关系很好,而且也都是做小生意的,像炸馓子,做豆腐,煎豆饼,炸油条,炸麻花等,住在西南角的人大多都会,也有杀猪杀牛的屠户。这杨志海虽然是个队长,平时除了少干一些活,一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像做豆腐,煎豆饼这样的小生意他家一样会做,逢年过节也会偷着杀猪杀牛,挣一些过年过节的钱。他们一共兄弟五个,他是老小,各家再生几个儿子,杨家在西南角一下子成了大户,别看这队长是领导几百人的小官,要是没有一点势力还真干不下去,他们杨家现在是西南角的大户,出一个队长也是理所当然的。
由于都是邻居,又是做小生意的,他又比母亲小了十来岁,便很亲切的叫母亲一声大姐,他和母亲打着招呼,很关心地走到院子里,看看几个哥哥垒的墙问:“大姐,你也没找人帮个忙,这墙……”他的意思是说这墙垒的不直,母亲有一些怨恨地说:“找谁啊,别人家的房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