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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供断有情愁(1 / 2)

韦春心见金莲姑娘无影无踪,以为她玉殒香消,就欲语问苍天。这一次,他不能感受到任何金莲姑娘的信息。他如果不赶快离开客栈,等天亮店小二出来,非把他提到厨房,清蒸了不可。他乘着月色趴出了客栈,溜到了暗沟之中。从此,他又要回到阴暗的角落之中,过着黑暗的生活。他想好了,他要到西湖的断桥那里,如果金莲姑娘幸运的话,她可能又回到了西湖断桥那儿去了。

金莲姑娘在院中打坐练功,听见乌龟在念:“洗妆真态,不作铅花御。”时,她把一切都放下,还自己本来面目。她原来是一株睡莲,于污泥之中,但她洁身自好,娉娉婷婷,风来了,吹起裙摆,雨来了,撑开绿盘,雾来了,拳起风帆,露来了,掇起水珠。春风吹醒她的清梦,她在水面尽情地摊开肥大的圆叶,夏天到了,骄阳似火,她穿上美丽的粉红裙子,吐露着金色的花蕊。秋风起,她连忙收起她那肥大的圆叶子,把粉红裙子藏起来。北风吹朔,她把自己埋进污淖的泥巴之中,等候着第二个春天的招唤。她就这样过着平凡而又平静与世无争的生活,日复一日,寒平暑往。

“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暮。”她仿佛要睡着了,遥远有一个声音在这样说。美人和骄艳的花儿,相依相偎在寂静的竹林之外,那怕寒风冷冽,也从早到晚如影随形从日出到日暮。仿佛依稀自己就是花儿,花儿也是自己。

“黄昏院落,无处著清香。”那声音又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让自己飘飘荡荡,无依无靠。但自己仿佛虚空,只有一缕花香,如烟似雾,缭缭绕绕,向四处弥漫,大千世界也空荡荡,无着无落。

“风细细,雪垂垂,何况江头路。”已经没有自我的金莲,也摆脱了肉身的羁绊,如一粒尘埃又似一缕清香,在风中飘荡在雪中沉沦,缠缠绕绕,不觉来到路的尽头江的源头,这时,风停雪住,她无去无从,正在上下徘徊游荡。

“月边疏影,梦到消魂处。”突然一轮圆月,发出清冷的寒光,她似人似花,但情牵梦萦的东西始终让她无法释怀。

“梅子欲黄时,又须作,廉纤细雨。”突然一阵迷迷朦朦的细雨,打湿了她的情怀,那千年的情愫百次的轮回积聚的愁怨和欢娱,如梅子黄时的雨水一样,淅淅沥沥没完没了,把她这缕清香打压在地下,湿了心情,久久凝滞。

“孤芳一世,供断有情愁,消瘦损,东阳也,试问花知否?”如同江南梅雨之后,终于放晴。但孤芳一世的情愁,被无休无止的雨水洗涤得清清爽爽,没有那么肥厚,蓦然间,身轻气爽,身轻如燕,气息无碍。遥远处传来一句:“消瘦损,东阳也,试问花知否?”金莲已经不记得东阳为何物,自己是人是花?这个声音是问人耶?花耶?

正狐疑处,忽闻:“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原本是草本的睡莲,现在因为花心的缘故,让她永葆女儿之形,缭绕的花香突然聚积,电光火影之间,她突然失去那一丁点自主的意识,化为无形,凭空消失。这么会这样呢?因为金莲姑娘已经到了花人合一,花人两相忘的境界。突然间“寂寞开无主”,无主之花,花本消失,花瓣也就消失了,花人也就不见了。这正如电脑上的信息,电脑坏了,死机了,信息也就打不开了。这也是韦春心程序上犯了大错。不该在金莲花人不分的时候,来一句:“寂寞开无主”的程序。

任凭韦春心叫破他那乌龟嗓子,她也不可能听得到。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连地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当韦春心沿着曲曲弯弯的暗沟河道,从东京汴梁来到杭州西湖时,已经是酷暑六月了。白天韦春心躺在高高的荷叶下边避暑,晚上乘着萤火虫的光亮,出来寻找金莲的踪迹。但多日来,没有一点消息。他也到当时救金莲姑娘的渔夫家里去找,结果金莲根本就没有来过。他也曾在断桥边上等候,但“过尽千帆皆不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他韦春心第一次体会到许仙重游断桥的心情。

烈日高照,酷暑难耐。阵阵荷风,清清湖水。

两只蝴蝶在绿波红海的荷塘中翩翩起舞,青蛙打着肚皮鼓,荷塘里响起动听的情歌: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生,爱恋我千回,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尽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韦春心看见两只蝴蝶,就想起家乡家喻户晓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后来他们化蝶,双双对对过着美满幸福快乐自由自在甜蜜的日子,难道会是他们?!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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