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三医院的外科办公室。
医生护士围着一张大方桌坐着,等待交班。
一进办公室,王昊就听到一阵笑声
刘主任用指关节敲敲桌面:“别闹了,准备交班了。”
王昊挨着贵红坐下去,马上又弹起身:“你的脸、、、、、、”
贵红轻描淡写地摆摆手:“猫抓的。”
又爆出一阵笑声。
“你家的猫太厉害了”
“家猫还是野猫啊?”
、、、、、、
王昊心里明白了,微笑着拍拍贵红的肩。
手术台上,贵红本色不该,一边配合王昊手术一边冲周黎喊:“亲爱的,拿个凳子给我,脚站麻了。”
周黎一边走过去一边骂:“又乱叫了!如果被你老婆听到,恐怕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了。”
“怕死不是**员。”
陈麻师笑:“王昊同样站那么就没叫脚麻,你是不是还有内伤啊?”
见王昊找出病变部位,用钳子钳夹住病变处,贵红立即暴露出视野,以利王昊切除:“怎么能跟王昊比,人家练的是童子功。”
陈麻师瞟一眼心电监护仪,好奇地问:“是真童子还是假童子啊?王昊,你俩当真是清白的吗?”
王昊把手里的手术刀放下,接过王丽递过的持针器:“人家还是小姑娘,你们别乱说。”
“她现在也有二十二岁了吧?不算小了。”周黎问,“是不是等她一毕业就结婚?”
王昊仔细地缝合着断端:“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王昊放下持针器,一边查看断端有无渗血一边说:“她现在还在上学,等她毕业后再说。”
“假如她还想读研,你不是要等到三十多岁才结婚?”
“男儿三十一枝花嘛。”王昊向王丽示意,“数器械。”
贵红把手术野的器械一件件交给王丽:“兄弟,花堪折时终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狗嘴吐不出象牙。”王昊望向陈麻师。
陈麻师看了看心电监护仪:“生命体征平稳。”
王丽看着王昊:“三遍数目都一样,器械是够的。”
王昊宣布:“关腹!”
陈麻师说:“其实结婚后再读研也可以的。”
王昊一边缝合切口一边说“还没问过她的想法。随便怎样都可以的。”
周黎幽幽地问:“你这辈子非她不娶咯?”
王昊满意地看了一眼伤口,脱下手套:“当然。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呢?”
住院大楼楼顶平台,王昊和贵红靠在栏杆上,一人一瓶啤酒对饮。
楼顶没有灯,也没有其他人打扰,月儿弯弯地挂在空中。
清凉的月光薄雾一样罩在他们身上,罩着他们脚下空旷的水泥地面,罩着地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瓶。街上灰黑的建筑、稀疏的霓虹、河两岸的路灯都静静地浮在月光里。小河也静静的,像睡着了。
“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贵红仰头喝了一口酒:“我已经考虑了很久。”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在里面,你真的放得下?”
“很难放下。我很喜欢这个职业。”贵红望着深邃的夜空,语气饱含深情,“当你看着病人一天天好转,你的喜悦就一点点增加,我非常享受那种感觉。特别是做了一台漂亮的手术之后,攻克了一道难题之时,那种感觉、、、、、、你懂的!”静默了几秒,贵红垂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一个月就那么一点点钱、、、、、、”
“要想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我觉得钱够用就行了。”
“我要理想,也要尊严,特别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贵红有点激动,“你知不知道我每个月交钱给她时的感受?拿她的话说,街上收破烂的都比我赚得多!我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受不了她鄙夷的目光,真的受不了了。”
“喝!”王昊举了举啤酒瓶。
贵红猛灌了一口:“我一定要让她看看!我,张贵红!不是孬种!人家做得到的我也做得到!”
“打算做什么?”
“我一个同学在卖药。看病的不如卖药的,好讽刺对不对?”贵红苦笑了一下,举起手里的啤酒瓶:“喝!”
俩瓶相击的脆响悠远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