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叔无需客气。”宗良很矜持地道,显得尤为生疏。
王秀见了暗自点头,吴家的小子在海外三年,总算是洗尽铅华,看着稳重了许多,绝不是多年前钻营的嘴脸。他用新的目光审视吴宣,淡淡地笑道:“何时回来的?”
“刚上岸,就听说世叔在开封,也就快马加鞭赶来。”吴宣眼珠子一转,四平八稳地道。
宗良撇撇嘴,鄙夷地看了眼吴宣,暗骂这厮真是马屁精,却没有说话。
“呵呵,看来朝廷的使臣已经回了行在。”王秀没在意小小伎俩,下位者恭维上位者,此乃人之常情,吴宣既然匆匆赶来,必然有好事。
“在下还要恭贺世叔,眼看可以光复定难五州,收复河西四郡。”吴宣是恭敬中带着讨好,他用古称也是精妙一笔。
“也就是顺天运罢了,大宋西陲百年之患,是应该候剪除了。”王秀笑了,他笑的很随意,他要的何止是河西四郡。
“世叔,朝廷用兵西北耗费巨大,假以时日世叔北伐,恐怕会需要更多的银钱。”吴宣是说了半句留半句,那是意味深长啊!
“我倒想有个银山。”王秀的话戛然而止,目光闪闪地看着吴宣,玩味地笑道:“季叔下船没有回家?”
“没有,小侄从登州下船,直接就来了开封。”吴宣老老实实地回答,王秀的目光让他有点发虚,看来自己小心思,还是没有瞒过王秀。
“好啊!难道你为公废私,看来真为我搬来一座银山。”王秀看向吴宣的目光温和,他不信吴宣无故巴巴跑来,人无利不起早,人家凭什么不回家拜会你。
为了两浙路的利益?还是为了吴家的产业?显然不足以让吴宣跑腿。
宗良嘴角一抽,似乎察觉到什么,双眼直勾勾盯着吴宣,差点被这厮瞒过去了。
因公废私?吴宣知道王秀看出他的心思,也就老实下来,正色道:“世叔,小侄在扶桑待了半年多,有感其物产贫乏,尤其是缺少粮米,百姓吃的都是杂食。不过,他们那里却盛产白银,所谓有钱花不出去啊!”
“生民困苦,藩国穷鄙,无时不期盼朝廷的宣抚。”
王秀明白吴宣的来意了,这是在献上进身的资本啊!看来吴家的哥总算成熟了,几年的游历没有白费。明白地伸手向他要官来了。
不过,他非常欣赏这厮的厚颜无耻,无论怎样说,人家是真的有本事,也看到了机遇,不失时机地抓住机遇,这就是本事,成功者是不应该被诟病的。
多年来,他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玩玩那个东方岛国,却是内忧外患,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吴宣若有那个能力,他绝对不会吝啬爵禄,正色道:“朝廷是需要大量的金银,如今市面上交易频繁,铜钱已经不堪重负,交子不足以通行全国,钱朝发行势在必行。可惜,又缺少支撑的金银,征伐南海与其说打通海路,还不如说黄金之战较为妥当。”
“话又说回来了,扶桑自汉唐就依附中原正统,却没想到依旧生民困苦,朝廷也应该稍加抚慰。”
宗良瞳孔紧缩,先生和吴宣的对话,已经上升到国政,看来这厮好本事,整个人像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有了让先生重视的资本,他不免有几分腹诽,更有些艳羡。
不过,作为王秀的左膀右臂,对政务非常精通的他,也非常理解王秀的话,知道短短十年的发展,东南各路已是商机遍地,朝廷大力支持海事,工场制造业得到了长足发展。
随着一大批工场的陆续建成,大笔金钱的收入,刺激很多人不惜风险,把钱财大量地投入工业制造,以博取丰厚的回报,也的确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甚至连某些军用产品,也让工场主给承包了,当然都是些辅助性质的,但其中利润是相当丰厚的,王家、沈家都是既得利益者,形成两浙路、福建路,江南东路、和淮南东路庞大的利益集团,瓜分这块巨大的蛋糕。
但是,繁荣的背后却有着不堪重负,工商业急剧发展,造成了槠币的短缺,铜本位的货币体系几近破产。
也是,看看那些大宗往来,动紮数以几万贯、甚至十几万贯,铜钱彻底显露脆弱不堪的一面。
有识之士也看到了,经济高速发展的必然产物,铜钱已经不再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
黄金退出汉代货币舞台,铜钱和黄金遭遇的尴尬是相反的,黄金是残破的东汉经济,无需再用高价值的货币来支撑,属于社会的倒退,铜钱的尴尬处境,是因为社会的进步,无法支撑经济高速发展。
哪怕是最守旧的人,也认为必须改良货币,交子被提了出来。但是,这种局限于四川各路的信誉纸币,先天缺乏大规模流通的根基,只能被无奈地放弃。
金融,这是沈默和王卿苧提出来的新名词,并非把货币简单地等同,而是要形成以货币为中心,一系列相关产业流动链的综合,交子的先天不足,无法承担使命。
最终,朝野上下逐渐形成共识,要发行一种新的纸钞,代替日益短缺的铜钱。问题就出来了,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