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不知贵县常平仓,有多少存粮?”王秀淡淡地看了眼朱松。
朱松眉头微蹙,不悦地道:“那是提举常平公事的事务。”言下之意,粮仓不属于他来管,简直就是敷衍的话。
“不错,但常平掌仓储,知县掌监管,贵县怎能不知数目?”王秀的口气也不太好。
朱松咂咂嘴,老脸一阵难堪,他本来想将王秀一军,哪想到反被王秀反驳,好没面子,但他还是颇为自豪地道:“在下知余杭两年余,虽不敢说九年度支,却也能支撑三年多。”
王秀玩味地看了眼朱松,冷冷地笑了。
忽然,王昂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王秀竟然看的那么细,看来表面上游山玩水,纵情歌舞,实际上在麻痹众人。
刘仁凤和他的同年,知钱塘县宇文逸颇有同感,他们听出王秀的弦外之音,浅浅吸了口气,目光玩味。
“三年支撑,杭州各县,恐怕只有仁和、余杭两县的常平仓可以达到三年用度,贵县常平能有万石,我愿举荐贵县叙馆职,为天子侍从,各县依例。”
众人脸色一变,入馆阁,对于知县而言,何其的诱惑啊!但王秀的言外之意很明白,达不到三年万石,那朱松可就完蛋了,还要连带着他们。
别人不明白,各县的知县还不清楚,为了应付差事和别的事,他们多少都私下动用常平储粮,或为公、或为私,最过份的借贷牟利,不由地在心里大骂朱松多事,好好地听着不就成了,非得跟王秀顶撞,现在可好了,人家来个釜底抽薪,直接让你现原形,大家跟着倒霉。
王秀身为重臣,可不会随意地说话,他早就从银行和太府寺调数十名胥吏,暗中把两浙路和杭州的账目会计一变,非常惊讶地发现,各县常平挪用现象严重,多数为了公事,但没有朝廷旨意,也是不合乎制度的。
常平仓是什么?在后世那可是战略储备粮库啊!知县就敢动储备库,活的不耐烦了。最让他气愤的是,连刘仁凤的仁和县,也存在挪用现象,尽管刘仁凤一心为公,没有一粒粮食落尽腰包,但积小成大,弊端不除为祸长远,一旦有大事发生,东南将无粮草应急。
朱松脸色一变,他把话说满了,钱塘县常平哪里有三年粮食,他不过是赌气充胖子,哪想到王秀较真。第一个想法要构陷王秀,但立马又打消了念头,他区区小人物,哪里有本事撼动王秀这座大仙。
他也赌上了,就赌王秀并不知情,只要给他几天时间,完全能借粮应付,强作镇定地道:“鄙县自有账册,大人如要验看,下官立即飞马提来。”
顽固的家伙,不到黄河不死心啊!王秀瞥了眼朱松,脸色很不好看,正色道:“若贵县应允,本官遣发吏士封仓验看,岂不是更好。”
众人几乎跳了起来,话可以乱说,账目可以造,仓库里的粮米却无法造假,一旦封库会真相大白。到了这程度,没人是傻瓜,他们可以肯定,王秀既然敢说,定是掌握了什么。
虽然,王昂为官清廉,但他身为通判,一旦有事也脱不了干系,心下泛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时,王秀脸色变的和缓,温声道:“各位多是公心,我也明白,但朝廷最低也要维持三年粮草,希望各位体谅朝廷难处。”
话说到这份上,尽管有威胁,更是断了某些人财路,但大家也明白了,那就是到此为止,把亏空给我补全了,不然就两说,绝对息事宁人的做法。
王昂甚至有点不满,但他也说不出话,一旦追究起来,王秀的手法不可谓不高明。
其实,王秀也有不得以苦衷,要真较真,不要说阻力极大,他也将处于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稍加变通,总大纲、宽小节是必须的,他就算是神仙,也需要鄙人来办事,总不能一网打尽,不给别人活路吧!
敲山震虎是必然的,杀鸡儆猴也是必须的,就看谁是鸡了,似乎目标已经确定,他绝不会吝啬雷霆手段
稍加沉吟,他温文尔雅地道:“朝廷多事之秋,生民仅靠几亩薄田,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召集各位前来,是为杭州地面盐场、矿山、茶场、工坊、商行事宜,如何调度民间闲散劳力,工商和农桑既不冲突又可相互调剂,最大限度地增加民间财力与朝廷税收。诸位大人必有良法,不妨实言相告,我们共同商讨。”
王昂禁不住暗自摇头,王秀手段高明啊!
朱松却脸色惨白,情不自禁看向王昂,却见这厮老神常在,不由地暗骂一声,盘算着赶紧回去填补亏空。
众人散去,张陵却进来了。
“非常之事用非方手段,这帮人平日天高皇帝远,动不动就联合构陷上官,刘彦游牧守三年无所作为,实是朝廷一大隐疾,不可不除。”
宗良浅浅一笑,道:“今日先生谈笑间,杭州官吏无不俯首,就是连那位通判大人,最后也没了话,刘侍制要是听了,必然惊叹。”
王秀摆了摆手,摇头笑道:“不要小看刘彦游,天下大乱,东南是朝廷财力支撑关键,必须要稳妥才行。刘彦游深韵其中厉害,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