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的梦境,不,是梦魇。
于公良瑾三人而言,只是个梦境,温暖的梦境。之于月清浅,那是梦魇,这一生都不再有如此可怕的梦魇。
眼前的景象依旧变幻不停,她已经分辨不清任何一张面孔。血色弥漫的冰层阻隔了她的视线,如今只有一片狰狞的红。
还有,血腥。
明明只是二十二个时辰而已,梦境之中的人却经历了漫长的极致的幸福和痛苦。
还有两个时辰,小浅的毒便可以解开。连木无香脑中一阵晕眩。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的心脏,在他的耳中轰轰作响。
眼前忽的便是幻觉,那是初见小浅的时候——
一身月光色衣裳的小姑娘,那般柔和的颜色,却是让这个小姑娘穿出了异样的俏皮。
笨手笨脚的爬上嶙峋山岩,明明起初是那样小心翼翼,而后,却是被隔着松涛的景象吸引,竟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紫色眼瞳一眨不眨的眺望着松涛的另一边,满是期待。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亦或是,想要看到什么。
踮起脚尖,似乎看得依旧不够远。稀里糊涂地,便迈出了步子,一脚踏空。
一声惊叫之后,小脸上表情飞速变换——恐惧、镇静,最后是一副准备着忍痛的模样。瘪着唇角,强忍住不掉下泪来。
他就想着,真难看呐。这样强忍的模样,扭曲的小脸,真难看。
大脑运转还未作出决定,自己却已经撤了隐诀,飞身出去,任由小姑娘装撞进自己怀中。
猛地对上那双倏然张开的深紫色瞳孔,他有一瞬的怔愣。心中闪过一丝念想:若是她笑起来,定是很好看的。她一直都笑着,便是一直都好看的。
而后她叫他青衣哥哥,陪他说话。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以后每一次见到她,这念想便一次次的放大,一点点的扎根。
而后东华宴一别,时隔七年,他再未见过她。他几乎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只是偶然遇上,偶然觉得有趣的小姑娘罢了。
直到耀华殿上,他自百里衍之口中,得知那个消息——《往生录》上,并没有月清浅这个名字。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就像即将失去活着的意义一般。你依旧活在这个世上,处在该处的位置,做着该做的事情,循规蹈矩。
依旧认识三三两两的人,有自己生活的固定范围。
可是,独属于你的色彩,不见了,被抹掉了,变成了绝望的漆黑。
他知道,他爱上了这个姑娘。这个小小的姑娘,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色彩。
他从来都不会欺骗自己,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何必故作隐忍,爱了就是爱了,即便隔着万万年的时光。
他依旧,敢爱。
爱这个,名叫月清浅的凡人姑娘。很小的,凡人姑娘。
白绫在一旁,不说话,只是看着连木无香空洞凝视这结界,嘴角轻轻柔柔的笑意。
她看到了,执念闪烁的火焰。这样的火焰,会烧掉别人,烧掉自己,甚至烧掉整个世界。
真真是,有趣极了。
她想要做一件事情,她想要保护这个女孩,并引导她将出戏,完完整整的演完。
这个女孩的命运,就该是这样的。连接着天族兴衰,三界形势存亡。
将这些,牢牢握在手中,摆布别人的命运。
白绫依旧是白绫,她依旧不恨百里衍之。万年万年又万年,她恨得怎么会仅仅是百里衍之呢?
她恨得,是整个天界。
她要毁灭的,是整个天界啊!
为自己杯中添满茶水,看着青碧色晕染整个冰瓷杯。白绫眼中狂热的光芒一点点敛了下去。
在适时地时候,覆灭这个她厌恶的,天界。
阴司·阴司殿
墨染静静地盘坐在阵外,整个阴司殿,遍布血色。九星阵光芒大盛,皆是血光。
引劫灯一盏盏的燃起来,跳动着艳红的烛光。
妖异。嗜血。
浮动在空气中的血珠,一滴滴被引劫灯的灯芯吸引凝聚,沉入灯盏化为灯油。一盏血光,七分艳色三分诡异。
最后一滴血珠沉入阵眼中心的灯盏,一点一点跳动着的烛光,晃晃悠悠的被血盏中的灵力点燃。燃烧起来的劫火,透出无尽森严。
轰的一声,整个九芒星阵便被引燃了。
来自地狱的劫火蔓延开去,八盏引劫灯聚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正中的灯盏被引燃的一瞬,这个九芒星阵,便活过来了。
火光中浮现出奇异的阴司符文,密密麻麻在火中扭曲。仿佛是罪恶的魂灵正在经受地狱劫火的洗礼忏悔,耳畔恍惚随时都会想起尖细的凄厉哭声。
墨染只打,那是公良瑾提前书写在阵中的三生咒。他的血辅以九星阵,会将咒力唤醒。
而此刻,公良瑾仍旧悬浮在九星阵之上。圆形光镇从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