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此刻,正往二重天无香殿而去。
他接到了墨染的命令,不过,他很乐意去完成这件事。他手中的冰魄盏中,正装有那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火元丹。
哈哈哈!
白衣此刻想叉腰大笑三声,哈!哈!哈!
矜持,淡定!
白衣提醒着自己,要保持风度。
小阿沚,等着你的白衣哥哥,我来救你啦!不要怕,等着我哦!
阴司·阴司殿
此刻,墨染却又折回了大殿。方才,他并没有说实话。
不,是并没有讲完。
三生咒,的确需要以阵为引。不过,只需七星阵便可。
那么,九星阵的话……
皱了皱眉,脚下步子越来越快。
来到血界外,墨染便皱起了眉。
公良瑾此时已有些神志不清,整个人平躺着,被一股浮力强制悬空。
胸口的匕首却分毫没有受到影响,血液被灵力牵引着逆流汇聚于匕首末端,凝成血珠漂浮而上。
九星镇红光极盛,使公良瑾苍白的脸平添色彩。极美的血光交相辉映,血萤火闪烁漂浮,围绕着公良瑾,红发红衣,诡异的妖艳。
墨染眼光凌厉一横,修长指尖便是一处伤口。鲜血伴着光华汨汨的渗出。指尖轻触上透明却泛红的血界,引起一阵波纹般的震荡,瞬间又归为宁静。
阵中公良瑾安详的眉头忽的一滞,微微皱起眉头,竟虚弱的开了口:“染,你又是何苦呢?”
墨染眉头紧蹙,脸上竟渐渐浮起交错的五色光彩,嘴角却是少见的一抹笑。
指尖血色一点点攀上血界,如墨般晕散开去。血界,斑驳着接受了属于墨染的色彩。
“白是单纯,也不谙奇门阵法。我与他却不同,瑾,你糊弄得了他。我呢?”墨染眸光沉沉,注视着阵中面色愈发苍白的公良瑾。
“你为阿沚,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微微垂眸,墨染终是悄然发问,声虽微弱,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公良瑾并不觉得疼痛难忍,只是身体内一股暖流渐渐自胸口流失,让他觉着微微的冷。他为阿沚,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他们欠她的。
欠了别人的,终究是要还的,不论以何种方式,何种时间,何种地点。
更何况,这个人是他最珍爱的妹妹。此生,唯一的妹妹。
他没有亲人,初初有了意识,这阴司还是一片混沌。待到额上九劫火莲纹形成,混沌之身终于修炼为实体,他便在这阴司安了家。
而后结识了墨染、白衣二人,拜为兄弟。
他们与他一样,皆是这混沌世界的产物。从降世开始,他们从来没有资格拥有亲人。
直到遇见了阿沚,墨染将她带回来时,她已不是纯净的生魂,而是带有妖族血统的妖魂。她的身上,有妖的灵力。
然而,心智却还是个凡人。见到他们,却丝毫不害怕。那时,她已失了记忆。魂力所剩无几,几乎都要消亡。
他们并不知道她过去经历什么,又遗忘了什么。他们只是想,参与她的未来。
他们用了七日修补她的魂力,终于将她的魂魄保存。而后,留她做了判官。阴司里,唯一的女判官。
她没有名字,他为她取名“阿沚”。凡界有一首诗,足以形容她: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阿沚,阿沚。
她便是那伊人,宛在水中沚。
干净,剔透,玲珑。一个人若失去记忆,便处在这样的境界。没有任何污浊,只有一颗玲珑心。
做判官的那些日子里,她看遍了人世间悲欢离合,却对凡界重新生了念想。
她想回去,重入轮回,再世为人。
他放她走,因为,这是她想要的。
她要,他给。
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基本的自由与尊重。还有,快乐。
而后,他为她种下记川咒,将她有关于他们的记忆,永远刻在她的脑中。
他为她舀起忘川水,亲手喂她喝下。她说,涩涩的,有点苦,又有点微微的甜香,蛮好喝的。
第一次有人弯了眼眸,微笑着对他说,忘川水蛮好喝的。
他亲眼看她跳下轮回井,那温润的白光将她吞没。
然而,《往生录》上却没有她的名字。他们与她,彻底失去了联系。
关于亲人的温暖,只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