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静,只有轻微的轻舟破开湖面的水浪声,轻舟之上载着李蛰弦没有一丝动静的躯体,说是躯体,那是因为这句肉身之上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呼吸停止,骨架碎裂,尤其是胸前的肋骨与背后的脊柱,更是骇人,肋骨有从左侧胸穿刺出来,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就会有另一端刺入脏腑的可能,而背心弯曲成了直角形状,则证明脊柱断裂了,再加上满脸的血污与左肩上深可见骨的刀伤,任是哪个大夫看了,都只会摇摇头叹息一声。
轻舟明显是有人驱动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急速的船行,绕过芳草萋萋的小渚,避开月光泻下的银辉,在湖中穿行良久,显然是驱使之人早已心急如焚,终于远远的看到一片凸起的陆地,上面红红绿绿的建着一排排的房子,还是江南特有的林苑风格,小亭,木桥,甚至引入湖水弯弯曲曲的造了一条小河,而岸边则正是等待良久的茗惜了。
她的身侧自然还站着另外一人,不然她是无法抵达这座明显有人照料的小岛林园之中的,这女子双眼清澈,模样清秀,只是皮肤白皙的过甚,再加上右眼角下的那一刻泪痣,显得有股子病态的凄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茗惜抢上几步,轻舟还没有靠岸,她就已奔入水中了,身旁的病态美人还想劝一句“你身上还有伤,不得碰水”,但看到她那出自本心的焦灼,哪里还劝得出口,只能帮她将小船拖到了岸上。然而当他看到船内的少年的模样时,还是吃了一惊的,这哪里还是一个活人?毕竟是慕容霸成天境的一记轰掌,即便没有当时就将他打的四分五裂,却也相差无几了,即使被巨蟒稍稍推了一下,避开了掌心的重击,但身体仍旧实打实的承受了所有的力量,五脏六腑破碎了不知多少处,骨头撕扯和碎裂的模样令人心颤,最要命的是他已经没了呼吸,这一路随船而来,不知浪费了多少救治的时间。
茗惜的脑海中一阵轰鸣,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思绪全无,随即便萎靡的跌坐在了地上,支吾着只是一直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不会死的”,病美人儿叹息一声,想要扶起她,却被她甩开了,自己站起来,往船里够着,想要将他抱出来。
病美人儿连忙拦住了她,皱眉说道:他这个模样,如何还能动的,你不要动,我找人抬他出来!
茗惜早就慌了神,从知晓李蛰弦去往林屋洞之时,就已心乱如麻,眼泪流了一道又一道,脸上满是黏糊糊的,失去了主心骨之后,哪里还有什么主意,此时听到女子这么说道,连忙央求起来:情儿姐姐,求求你,救救他,你那么有本事,既然能够救醒我,肯定能够救他的!说话之间,茗惜已然跪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她的大腿,脸也接着贴了过去,那一脸的黏糊糊自然也就蹭在了她的洒花裙之上。
这情儿姑娘自然就是那个不怎么受慕容氏族人待见的慕容情儿了,看着百褶裙上那鼻涕唾液还有眼泪的混合物,她的表情都扭曲了几分,拍拍她的手背,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船里的这个人她认识,似乎还是因为她,方才会被慕容幻竹带回太湖,在曲境寻幽之地中,她解释过了,心中自然是有些内疚的,不过知道他杀了自己的族人之后,这一丝内疚也就渐渐淡漠了,只是她心地善良,见不惯生死,即便幼年之时自己见过了人性恶的一面,但这样美好的品行仍然保留了下来,只是这个男子如今这般模样,要说救活着实是大话了,只能敷衍敷衍这个姑娘了。
水月坞中出来两名健壮的仆妇,没有直接将李蛰弦抬出来,而是拆了两边的船舷,直接将船板抬入了客房中,用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借着一圈烛台的灯光,仔细研究起他的伤势来。
慕容情儿已经确定李蛰弦是没有了呼吸的,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冷却下来,虽然比常人冷了一些,却恒定在这个温度上,隔着衣服,快速的摸了一下肋骨,除了露出的三截外,还有一根插入了肺里,不过还好避过了最关键的脏器,除此之外,第十三节脊柱断掉了,即便活过来,也无法动弹,甚至吃喝拉撒都需要专人护理,而这个男子还年轻,怕是不会忍受这样的屈辱的吧!
不过慕容情儿还是动手救治起他来,显示处理了突出的肋骨以及肩头上的伤势,然后矫正了脊椎,当然,这脊椎上的伤势自然是不会愈合的,只是让他的身躯显得正常一些,不然那直角的扭曲模样着实让人心惊。也让仆妇熬了药,让茗惜以芦管喂他喝了,虽然喝下的不比吐出的多,但多少进去了一些,或许能够缓和一下肺部的伤势吧。
不过如今最关键的是他意识不醒,想必是灵力耗竭之时正好受到了那一掌的伤害,身体的伤害太重,意识主动封闭了,甚至连呼吸的机能都暂停了下来,即便他此刻心脏还有微微的跳动,体温也还在,若是拖得太久,而他又不清醒过来,今夜他都无法熬过。
茗惜眼巴巴的看着慕容情儿忙的里里外外的到处奔走,又是包扎又是熬药,自己却是帮不上忙,着急的很,以前都是哥哥照顾自己,如今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发现无能的很,除了给他擦擦脸,喂喂药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就这么等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哥哥还是没醒,甚至体温似乎都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