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看到眼前这个双眼血红的少年,他不禁有些怀疑起这天罚来,说起来,他是不相信什么天罚的,总觉得这是剑客自身的魔障,只消克服过去,便可再晋境界,曾经的那些慕容氏先人,睡梦中死去或者疯癫后死去的大抵是自己被幻术魇住,而死于外人之手的,则多半应是仇敌,比如说叶墨烨,直到他被狱城之术伤到,被困于狱城水潭边后,慕容霸方才得知他竟是墨家后人,而墨家由于迷宫之术媲美镜系幻术的原因,多次遭受慕容氏的追杀,叶墨烨的父亲的到来应该不是巧合。
而如今,这个少年千里迢迢被慕容幻竹带回,回来的途中惊动泰伯古墓附近的湖水,曲境寻幽之中将幻竹的意识击溃,上岛之后更是残杀了八名慕容氏庶房子弟,伤了慕容神通,更在狱城之中获得叶墨烨的亲睐,得习镜系幻术,赫然便是下一个叶墨烨。虽然这是那位隐族长的安排,但慕容霸也隐隐有些担心,万一叶墨烨一事重演怎么办,慕容氏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豫北司马,不行,即便这小子再稀奇,也不能放任自流了,狱城中有个叶墨烨已经足够了,不能再让此地存活。
想到这里,慕容霸的脸色陡然一变,双掌之上电蛇奔腾、流光阵阵,李蛰弦听见雷电的炸裂声,循声望去,那磅礴的雷电能量即使相隔十数丈远仍然可感受到那股刺痛,慕容霸这是动了真火了。然而李蛰弦此刻却已是强弩之末,对抗成天境剑客本就是强人所难之事,何况他以己身生生的躲开了三四道秘术,若是传将出去,他李蛰弦之名必将为世人称道,只是在这个人烟不至的地方,这些却是无法兑换为荣誉的,荣誉只属于一人,那就是胜利者。
强自撑开血污的双眼,即便此刻目眦尽裂,浑身脱力,他仍然不断的施展着斩灵之术,从而催动血月之术运行,幸好先前消耗的只是劫印反转而出的血力与墨家灵力,念力虽然疲乏,却仍然可堪使用。此时眼看慕容霸就要用尽全力,李蛰弦也不敢稍有保留,本来血月之术与梅影之术是无法同时施展的,一道外念识分割到一定数量后,识海中的红斑必将炸开变成红霞,化为血月之术,然而此时,李蛰弦强自控制着意识,在血月之术的虹霞下下,仍然释放出无数道外念识,散布于漫空各处位置,识海中顿时出现一个个颤抖着的红斑,那是意识快要达到可控的极限的预兆,然而无数密布着血污的视景在他眼中出现,他还是做到了,此刻不仅意识拥有无限时间,外念识的视景也将为他点亮整个黑暗空间,在血月之术与梅影之术的短暂维持下的时间内,依靠轻身之术他可以瞬间出现在这片区域内的任何位置,这将是他的最后一击。
李蛰弦在等待着,他知道知晓慕容霸的镜回照之术存在,自己的任何攻击都将失去效用,所以他等待的机会是他刚施展完手中这道雷系秘术后的短暂间隙,或许是一息时间,甚至只是眨眼,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世界在他眼前都变得缓慢无比。
慕容霸终于动了,雷电在他手中不断释放,似乎眨眼间夜空之中都布满了如雨般的电光,有些如标签沉重,有些如箭矢般迅疾,有些则如同针芒般细小,但不管怎样的电光,其中都闪烁着一个个颗粒分明的光斑,如同万子雷音之术中的雷子一般,与此同时,慕容霸的身影也渐渐如云雾般模糊,施展完秘术之后,他并没有站在原地,李蛰弦看他的身影也被雷光覆盖,仿佛化作了天空中无数电蛇里的其中一条,李蛰弦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匕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刺不出这一刀,毕竟,慕容霸已经变成雷电了,这该如何是好!
绝望,是此刻最佳的诠释,即便是不甘心,在面对绝对实力的面前,也是无可奈何,李蛰弦终于体会到恐惧的感触,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而轻身之术又被限制住,无法脱离混沌归心之术的范围,慕容霸也毫无怜悯,甚至不关心慕容幻竹的病情,他只想杀死自己,慕容神通说的是对的,这是个霸道至极的人。
人说,死亡前的人的思绪会变得空冥,很多不曾明白的道理会在一瞬间领悟,在巨大的恐惧之前,李蛰弦本能的呼唤起母亲的名字来,就如同一个在外惹了麻烦逃回家的孩童一般,不过就在他呼唤名字之时,散发在外的无数外念识忽然沟通在了一起,然后又与自己的念力连接,仿佛织成了一面蛛网,而那无数雷电则如飞来的蚊蝇一般,一道道的飞入蛛网之中,虽然破开了这道并无实际阻拦作用的蛛网,但每一道外念识却如磁铁一般吸附在了雷光之上,李蛰弦的识海陡然一阵光明,无数道蓝色光斑在红霞之下浮现而出,他惊讶的发现,天空中的秘术似乎变得透明起来,那秘术中的雷系灵力如同骨架一般,架构起每道雷光,而雷光之间也有灵力相连,而连接的中点就是其中一个巨大的光斑,李蛰弦认出,这光斑的外形赫然就是慕容霸。
此时一个想法浮现起来,秘术以灵台灵力控制自然灵力施展,若是自己切断灵台灵力与自然灵力间的连接,会不会让这道秘术失效了,这么一想,李蛰弦顿觉可行,以念力作为割刀,或许那慕容霸未分散开的灵力主脉无法割断,但那些雷光下的灵力支脉应该都可以外念识中的念力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