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算天让苏筱楼在自己身旁坐下,仔细的研究了一番这副纯以墨线勾勒的图画,愈看愈是心惊,心中隐隐有感,与方才仰望天际云纹时的拨云见月般的感触一般,竟像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又一指引。指算天看了看心事重重的苏筱楼,问道:怎么了,媚娘,一幅画而已,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苏筱楼秀眉微蹙,瘪瘪嘴,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从棋盒里拿出几枚棋子,以指甲在棋子一面轻轻一划,划出浅浅的印子以区分正反,随即以六爻占卜的方法算了一卦,但卦象不明,指算天也看了一眼,说道:妄自揣测天命不是好事,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再起卦了,不然还是这样的卦象,平白耗费了心神!这些年我也算是明白了,算天算天,天不是那么好算的,若是一力算计,为卜算未来耗费心神,到老之时如何也补不回来的,何况天有余而补不足,它一直在变化,即便算了出来,后面的诸多衍变也来不及算的,而逆了老天,老天不会放过你的!你继承我那些传承即可,轻易莫要卜卦!
苏筱楼吐吐舌头,没有应他,抓起桌上的三枚棋子轻轻一扔,棋子次第入盒,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声的说道:师父好不讲理,你算了一辈子了,刚刚把我骗进了算门之中,却又让我不要弄了,那我今后要做什么才能打发这光阴了,别人家的姑娘早早的学了女红,现在我学也晚了,以后可怎么办了?
指算天顿时语塞,不由尴尬的问道:那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苏筱楼顿时露出一抹明灿灿的笑容,说道:我继承了你的学问,不若也由我继承你的名字,以后我也叫做指算天了,这样即便是一辈子当个女道士也是无妨了!
指算天敲了敲她的脑袋,摇头不语,轻轻一叹,径自下山去了。而此时李蛰弦及茗惜三人已经到了四方山下,但看到山门下空地上云集的人群与那热闹景象,不禁有些惊讶,找人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大多数都是各地而来求签问卦的香客,但这五尺观与寻常道观却又不同,并不供奉道君真人,指算天这老道名声虽然极响,善于占卜算卦,却不对平常人开放,大多数不知其中详情之人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实情,却又不想千里迢迢而来,两手空空而回,便在此逡巡数日甚至数月,以便沾沾此地的灵气,汴京的商人看到其中的商机,在此设下商铺酒楼客栈,因此山下就繁华起来了。
李蛰弦闻言虽然觉得此行或许有些困难,却也不觉奇怪,指算天之能天下闻名,仰他之名、求他之人数不胜数,若是他都一一看顾的话,铁人也吃不消,这一次是否为自己三人破例尚不得知,但走到了这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从正门而入应该是最愚蠢的选择,毕竟这条山道太显眼了,任是谁走上去都会被人看热闹,然后笑话,毕竟五尺观不接见外人,指算天即便破天荒的接纳他们,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让世人责难。于是三人寻了小半天,找到了背山一侧的小路,靠着轻身之术方才上去,到了半山之后,发现一条小道,半山幽深处传来泉水叮咚之声,李蛰弦会心一笑,不出意外的话,这条小道应该通向道观的后门,日常便是以此而来挑水吃食的。
走了片刻,果然发现依山而建的连绵建筑,白墙黑瓦宛如水墨画一般,看着让人神情一肃,知道自己已然到了圣洁之地,三人靠近了围墙,找到了后门所在,李蛰弦心知此次的关键在于要及时面见指算天,不管是求情也好、威胁也罢,让他收留他们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之后再行离开。当然,这风波并不会那么轻易的过去,李蛰弦心中想的其实是让他揭穿驿馆之事的真相,并且公开庇护下花蕊儿他们,这样即便孟昶再来,也会忌惮指算天的名声。
其实若只是考虑花蕊儿的安危的话,李蛰弦心中也明白,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将她送入梁宫之内,以梁帝的势力,任何剑客想要冒犯他的权威的话都会提前考虑一番,毕竟天痕剑庄的势力不容小觑,当今世间第一大国的武力也是令人震撼的。
后院的门并没有锁上,想必也是因为知道外人不敢贸然上山的缘故,三人悄悄的摸入了后院,沿着山道继续往上走,与那一念寺的格局相似,观里的主殿应该在最上层,想要见到指算天只能登上顶峰。但就在这时,刚刚踏上这条小道的最后一级台阶,却见到前面偏殿旁边的小道上走过来一个人影,三人来不及躲避,堪堪面对面的走到了一起,李蛰弦暗叫不好,匆匆对茗惜和花蕊儿说了一声“照顾好徐姑娘,我去引开他,再来与你们会合”,随即施展开轻身之术,跳上了偏殿的房顶,开始飞檐走壁起来。
那个道士见到陌生人擅闯,自然惊骇莫名,连忙大喊大叫起来,去追李蛰弦了,片刻之后,五尺观内便响起了咚咚咚的钟声,李蛰弦暗叫糟糕,这声音应该是通知全观了,若不早点找到那个老道士的话,自己怕是就要被首先正法了。
一路飞奔,却并非慌不择路,李蛰弦仔细的观察着脚下的各处建筑,有意识的往山峰而去,走了不久,忽然只觉这地形奇怪,各个道殿与山间的花树以及各种雕像组合在一起,隐隐然似乎汇成了一种阵法,每每往前,却由于这阵法的原因,生生的被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