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了踪迹!朱泉祯往前追击了片刻,也施展开领域遍寻四周,始终没有发现人的气息。
不过是两个孩子,算了!章秋痕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跑了,但显然对此不甚在意,两个小鬼而言,对他来说,遇见便杀了,遇不见也不会有何影响,只是以朱泉祯的谨慎性格,他并不想就此作罢,唤来那个年轻剑客,这般那般嘱咐一阵让他去了。
小鲜仍旧没有停下脚步,他在恐惧之中,他在瑟瑟发抖,曾经作为他生命中最大倚柱的那个人就这么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他有联系的人死了,他今后该如何生存。心底的惊疑与潜藏的茫然让他无法停住脚步,只能继续跑着,仿佛只有在这永恒的运动之中方才没有疑惑与踟蹰,他想要就这么一直跑下去。
脚步持续着,直到他看到面前一道城墙拦住了他的脚步,那是一座城,据来往的客商所说,城门上的两个字叫做猇亭。一天一夜,仅凭一双腿,他就带着四岁的茗惜来到了数百里外荆州城的西大门户,猇亭。
与城墙隔着一条大江的远方山头,有一座瑰丽毓秀的小亭,而亭中花岗岩的石柱上雕刻着活灵活现的兽图,似犬非犬,被人称作猇,是以沿江而建的此城名为猇亭。
两个家破人亡的可怜小孩,一个七岁,正开始懂事,开始领悟人间冷暖,另一个四岁,还在懵懂之中,便要开始在苍凉人间之中求活,未来不知有多少辛酸等着他们,他们浑不知晓,唯一知晓的此刻他们需要一碗热乎的粥饭。
从荆州城出来的时候,小鲜曾将藏在水缸下的一百多枚铜板拿了一半以作保险,如今仍旧安安静静的躺在怀中,进入城中,双腿仿佛灌了铅铁一般沉重,看看茗惜无精打采的模样,除了眼睛稍显明亮外,哪里还有小孩子的天真模样,小鲜沉沉的一叹,少年老成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无奈。
小鲜不敢随意的安置下茗惜,这么小的孩子,最易被人贩子拐了去,只得继续背着她,想找个路边的食摊吃点东西,此刻茗惜那不过二十来斤的重量仿佛压垮他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鲜忽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手掌被擦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差点被小鲜撞到的路人纷纷退到路边,狠狠的拍打了几下衣裳的下摆,仿佛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眉间露出厌恶的神情,口中似乎还在嘟囔着“小叫花”类似的言语,匆匆的离开了。
小鲜也顾不上别人的冷言碎语与奚落的眼神,三年寄人篱下的生活教会了他现实的冷酷,拍拍身上的尘土,扶起地上默默抽泣的茗惜,忽然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肚子咕隆隆的叫了一阵,他回头望去,只见前面一个卖烧饼的摊子,摊主正大声的吆喝着“新出炉的烧饼”,小鲜咽了咽口水,让茗惜呆在原地,跑到了烧饼摊前花两文钱买了一张烧饼。转身的时候,身后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正好上前,两人撞在了一起,烧饼滚落到地,老人趁势也倒在地上,大声开始呻吟起来,“哎呦,我的腿,我的腰,动不了了,你个有爹生没娘叫的小杂种,想撞死你爷爷啊”。
老头说话间,街上附近的行人已经围拢了过来,问清楚事情的经过,路人便纷纷开始指责起小鲜来,小鲜仍然处于惶惑之中,他不明白,为何在老头撞倒自己之后,站着好好的然后忽然就自己倒在了地上。他小心的的拾起地上沾染着尘土冒着热气的烧饼,拍了下上面的尘土,拨开人群想要寻找茗惜,与她分食这张饼,但是当他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拨开他们的大腿,从腿缝中望向那边的墙角,却没有看见茗惜那张小可怜的脸。
人不见了!
身后一只手臂抓住了他,抓得很紧,是那个老人奋起抓了过来,看着小鲜那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何事的神情,老人出奇的愤怒,抬头望向围拢看热闹的诸人,嚷嚷着道:大家评评理,哪有这样撞了人就想跑的,虽然是个孩子,但总是有父母的吧,你的父母在哪里,叫他们出来!
父母!小鲜苦笑一声,似乎没有注意手臂上被抓的疼痛,摇摇头,道:我没有父母!
老头的嘴角明显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笑容,知道了小鲜没有父母做主之后,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说道:我就知道,有父母教的小孩哪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你今天撞了人,你说该怎么办?
小鲜心里着急茗惜,哪里还有时间与这老头磨蹭,何况他下手颇重,抓的自己生疼,他奋力想挣脱老头的束缚,但老头吃定了他,哪里会放,两人僵持着,老人忽然大声又叫嚷起来:你个外地佬跑到这里来欺负我一个老头,你们外乡人的心真歹毒,不行,你不能走,事情不解决你不能走!
老头强调起小鲜外乡人的身份,附近围观的人顿时群情激奋了,本来一个老一个幼,都是弱势群体,谁也不好相助,但是此刻外乡人的话头一开起,众人心中的天平顿时便倾斜了。俗话说亲不亲一乡人,在这种小城小镇,乡党的抱团尤其厉害,何况似乎真是小孩撞倒了老头又想逃走,如今又占理又沾亲的,哪还能视若无睹!
但是人群之中也有认识老头的,眼神倏地一亮,又倏地一暗,似乎知道了事情的不简单,便保持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