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何在,所以我要好好活下去,直到真相揭晓的那一刻到来。”
朔夜的心蓦地一动。或者,这个水安息,也有她自己的故事吧。
就在此时,紧闭的门外传来轻轻的走路声。沙沙,沙沙。朔夜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水安息,又望着门口静心凝听。
沙沙,沙沙。脚步声渐渐走近,最终在门口站定。
“在下有事相求。”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声音虽然比较轻,但在宁静的夜里还是清晰可闻。仔细听,话语中似乎带着几分无力。
妖怪?朔夜回头看向水安息,用口型问,却被她无视了。
“公子,在下无加害之意,只是有事相求。还请公子出手相助。”门外声音再次响起,更多几分焦急。
水安息起身要开门,被朔夜拦住。“你疯了,外面是妖怪!”
“诸葛朔夜,你是不是真的认为所有的妖怪都是坏的,都是要害人的?”
朔夜一愣,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
“既然你认为我也是妖怪,那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你身边?”
“那是因为你是特别的!”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都是一愣。
半晌,“不是所有的妖怪都会害人,就像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会对他人出手相助。”说完,不等朔夜回神,水安息猛地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位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形容清秀,只是眉目间有几分憔悴。他一身雪白,不仅仅是穿着的衣裳,就连随意披着的长发都是雪白色的,在夜风中无声飞扬。
一瞬间,朔夜呆住了,甚至疑惑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人,是妖,还是被贬谪的仙人。
但似乎,更疑惑的是对方。看到两人,男子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然后不住地东瞅瞅西瞧瞧,脱口而出:“咦?怎么人变了?!”那神情,怎么瞧都和仪态大方的仙人搭不上。
咔擦。朔夜似乎听到自己心底某种类似玻璃碎的声音。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一遍遍呐喊:这货才不是什么神仙!
“如果你要找的是这户人家原先的主人的话,”水安息走出房间,说道,“他们好像几个月前就搬走了。”
青年男子脸上露出明显失望的神色。“怎么会是这样?那他答应我的事情呢?”
或许是对对方过于可怜的失望之色产生怜悯之意,本不打算开口的朔夜不由出声:“谁答应了你什么事?”
青年男子看了看朔夜两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说:“事情是这样的。”
我的名字叫雪梨。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的真身是一棵快两百岁的梨树,就扎根在村外不远。这两百年来,我从没有刻意地修炼,只是每天不断汲取着地下的泉水,以及夜间凝结的露珠。
然而,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能逐渐幻化成其它物体。我周围的同类说,我已经修炼成精了。
我是我们这里第一个能幻化的妖精,所以我们谁都不知道,原来我们的道行修炼到一定的地步,就必须接受天劫。
那天来的很突然。
半年前,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盛夏午后,我和我的同伴们正在山上聊天,突然凭空一个霹雳下来,一道天雷炸进了我的体内。我的半个身子就这样被炸飞了,而剩下的另一半,也被严重灼伤。
我的法力几乎丧失殆尽,只能恢复真身苟延残喘。原本还指望能靠着雨水能滋润一下,但是接下来的几个月,老天爷一滴水都没有降。我只能靠着拼命向下扎根吸取泉水才勉强支撑下来,但即使如此,我已经元气大伤。明明是夏天,我的叶子却已经掉落得差不多了。
算了,放弃吧。这就是我的命。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那天,他出现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宁静的夜晚,荒无人烟的野外,突然有人唱着歌,在黑暗中慢慢走近。
“凤飞遨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旁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那是一个差不多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身华衣,似乎是喝了点酒,走路有些不太稳。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书童。
“公子,你这诗已经唱了一路了。”
“你,你管我。我高兴唱!”年轻公子含糊道,又继续唱起来,“何时见许兮,慰我旁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哎呀,小七,你看,这棵树快死了呢!”
小书童没好气道:“公子,你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快死的人是我。”
“嘿嘿。”年轻公子傻笑着,迈着不太稳当的步子走到快枯死的树旁边,伸手摩挲了几下,叹了口气,“你又是为何落到如此地步?嘿嘿,我们也算同时天涯落难人吧?来,喝一杯!”他突然扬起右手,只见一股透明的液体从他右手中的瓷罐中倾泻而出,正好落在树的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