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方仪也笑起来:“先吃吧。”
程晓凯大吃起来,这些东西以前是经常吃的,那时也没觉得怎么好吃,可今天吃起来却是各外香。
凌方仪看程晓凯吃得香,心里很是舒服,就象程晓凯真是自己的儿子一般。
同时他也有很多感慨。这个孩子自己是看着长大的。与许多独生子女一样,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后来家里经济条件好起来,他也是公子哥一般呼朋唤友,十分潇洒。虽然他不象有些富二代那样任意挥霍,虽然程其凡的观点一直是男孩子要穷养,但毕竟是富足的环境中长大的,这样的苦什么时候吃过,看来环境的确是能改变人。
程晓凯见凌方仪只看着自己吃,有点不好意思地:“凌叔叔,您也吃。”
凌方仪说:“慢点吃,还有红烧排骨没上来,也是你爱吃的。后来呢?”
鸡汤菌菇堡上来了,程晓凯先用汤勺为凌方仪舀了碗汤,又给自己也舀了碗凉着,然后接着刚才的话茬说:“意识到只有一百多元钱时,我相当紧张,有点饥不择食地找工作。我干起了快递。我对自己说是为了熟悉北京,其实是因为这个工作去了就干,一周开一次工资,我兜里的钱等不到按月开工资了。
“有一次送快递,是送一个高档小区,正好碰上一个辅导儿子做作业的母亲发火,她大声责骂着,儿子十来岁,缩在椅子旁边的角落里,我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很同情那小孩,就过去拉过小孩指导他做了一会儿作业。
“第二天到快递公司接活时,经理说有人找,一看是那个小孩的母亲,她说希望我能每周三次晚上辅导她儿子做作业,我答应了。这样,用家教的收入我交房租,用送快递的收入吃饭,我算是能养活自己了。
“总之,在这个时期,我干过好几个与我专业不相干的工作。再后来,情况就慢慢好起来,在中关村一家计算机专卖店干过,帮二家机关做过网络维护,有时也能接点含金量不高的软件开发业务,我所说的含金量不是技术上的,而是人民币,因为我接手的活都是人家接了后转给我的,是人家不愿干的。”
凌方仪问:“你现在后悔吗?”
程晓凯说:“不后悔。但是很茫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创一份自己的事业。”
凌方仪问:“以前没有怀疑过?”
程晓凯说:“没有,当时我觉得比我老爸强。”
凌方仪又问:“现在呢?”
程晓凯有几分尴尬地笑笑:“我觉得老爸的机遇比我好。那次和老爸吵架时,老爸说资金上升到主位,是创业的基础,现在想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凌方仪把上来的三纹鱼向程晓凯面前推了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程晓凯说:“我还真说不清。”
凌方仪劝道:“回家吧,接受你爸爸的安排,到天讯。”
程晓凯坚决地说:“不,凌叔叔。在我非常狼狈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回家,我甚至有一次到了火车站,在售票大厅徘徊了一个多小时,又排了半个小时的队到窗口,但在售票员问我‘到哪里?’时,我还是退了出来。我对自己说,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凌方仪说:“是觉得没面子,无法面对你爸爸?”
程晓凯说:“当时是,但现在不全是。我不否认,我有要老爸后悔的想法,但主要还是想自己做成点事。虽然我知道这种打拼成功的机率很小,但我不想放弃,还想试试。”
程晓凯的态度在凌方仪的意料之中,知道劝没有用,他还是劝道:“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天讯?这家公司规模也不算小,在行业中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更重要的是有你爸爸和众位叔叔伯伯的扶持,你会少走很多弯路。”
程晓凯说:“天讯是我爸爸的,不是我的。”
凌方仪说:“最终总是要交给你的。”
程晓凯说:“那也不是我的,只是继承的。凌叔叔,我喜欢IT行业,我想干自己想干的事,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试都不试,就按部就班地去接替我老爸,我会觉得自己没有真正活过,我会遗憾终生的。”
看着程晓凯那张年轻而坚定的脸,凌方仪心里一阵赞许。在父辈们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为子女铺路的时候,子女想的却是干自己喜欢的事,实现自己的价值,与父辈的想法比,应该说子女的想法更加纯正。他有些欣赏地点点头:“你是说,还想在北京漂下去?”
程晓凯说:“是的。在漂泊中找机会。”
车停了。打断了程晓凯的回忆。
“晓凯,到了。”罗正转头看着沉思中的程晓凯。
程晓凯看着眼前的一片白色建筑,心里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