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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变质(二)(1 / 2)

曾经,我最远的记忆便是冬季的湖心亭,半大的男孩子用手中的竹竿拨弄湖中残败的荷叶,湖上一层白烟笼罩,湖面烟波浩渺,如仙境般。

娘说,那是我三岁的时候,舅舅、舅妈和她带我和冷琮到太湖边一个公园赏雪。当时我刚经历一场高烧痊愈,裹得像个粽子。那高烧正是从北平南归路上发的,幸亏到了苏州,若是再拖上几天,还不知我活不活的下来。每每说到这儿,娘就唏嘘不已,我想,她大概又想起病逝的爹。如今我才知道,她原是想自己另一个女儿,我的同胞姐姐。

爹是满人,若不是革命了,他还是正黄旗某个王爷家的贝勒,现在说不定也封王爷了——若是皇帝还坐龙庭的话。尽管革命后,满人日渐式微,家底还是丰厚得很,只可惜,和娘成长于一南一北,差异大得很,终究是到了走不下去的地步。临了,每人都坚持把孩子带走,便只能一人带了一个。

想想离婚的名声总不好,舅舅舅妈一合计,对外都称这个妹妹是丧夫了回来的。这时嫁得远倒成了好事,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么详细,这么些年倒也瞒了过来,我和冷琮自然也不知道。

这几年,电话也装了,火车也日趋方便,南北交往比以往顺畅许多,人流动起来,是非自然也多了。张家本就路子广,博容嫂嫂家的生意也开去了北平,认识了许多人,聊着聊着就发现,原是我家的谁谁就是你家的谁谁谁家的谁,娘的这段秘密婚姻也就让他们知道了。不单知道过往,连我爹和姐姐的近况都了解掌握了**分。

张家夫人一听这般混乱,一下子急病了。冬天的时候还只当是谬传,开了春想尽法子去打听,想想也是,连我和冷琮这样毫不知情的都撞见她几回,他们这样刨根究底的,真相大白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下张家夫人更是一病不起,张老先生自然心里也是万般不愿,张家嫂嫂一向不待见我,更是兴风作浪,博容这段日子在家也吃力得很。

“你这趟来南京,究竟是做什么的?”我抬头看他,他正捧着我的脸,拿大拇指一个劲儿擦我脸颊上的泪珠子。

“我爸……我爸让我来做个了断。”他看我一眼,迅速地接上,“我只是来跟你说个真相,了断绝对不可能,我只是让你知道,这婚事不会像我们预期的那样顺利了。”

我张张嘴,活动活动有些发麻的脸颊,“若是你家始终不同意,我们……”

“不可能的,不同意,不同意这婚事也定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这才发现,一张清秀的脸,深深的黑眼圈,他比我还要憔悴。

两人并肩沿着中山路往学校走,他该说的也说完,心里松快得很,又想到可以去见个纺织厂老板,或许对生意有帮助,要真是谈个大生意,引得张家老先生高兴了,我们的事情还好办些。我看看他的怀表,已经下午三点半,今天刚给自己立的规矩,按时去复习,今天下午就给破了。他既是要去谈公事,我亡羊补牢,也去图书馆好了。

从张夫人病了开始,心里就空落落的,总觉得这事情蹊跷,却又无从说起。今天这样说开了,我突然神清气爽,仿佛过去总有个魔障,今天已经知道那魔在哪儿,只要看自己道行够不够了。我侧头看博容,雨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在笑,白皙的脸上带着一向的自信。

走近鼓楼公园,旁边有家颇为高档的咖啡店,宽大的玻璃窗,打着雪白的木格子,每块玻璃都擦得干净,反射出雨后清新的亮光。这家店的老板据说是法兰西来的,口味大概是全南京最正宗的。

“吃些东西再看书。”他很是了解我,对于西式咖啡蛋糕的搭配永远没有抵抗力。

眼看着就要到咖啡店门口,我突然发现里头靠墙的一桌坐着两个人。男的还是军装打扮,一眼就认得出来,那个女人,只看个侧脸,就知道是她,我姐姐,只是今天,我却第一眼没敢确认是她。一袭黑裙,虽然还是露出两截光光的手臂,端坐在那里的姿态却是无比端庄的。头上一顶黑帽,垂下的黑色网纱盖在脸前,而鲜红的嘴唇,从这身沉寂的黑色中泛出惊人的艳。贴身的裙摆下露出两条腿,紧闭着斜向一边,葱段般的手指夹起一支烟,凑在嘴唇边。

那个军官,蹙着眉,原本过于冷峻的脸如冰般阴冷,却又不像之前那样轻蔑或厌恶。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在听她讲述什么。

我拉过博容正要推门的手臂,“哎,我还有好多考试内容没有复习,现在不想吃了,直接去图书馆吧。”

博容露出不解与为难的神色,“二十分钟半小时的事情,不差这么点时间。”

我哭丧着脸,“一想着老夫子要刁难,吃蛋糕的胃口都没有了。”挽起他的手臂,拉着向前走去,他也只好作罢。

回望一眼,那个军官舒展开身子,靠在椅背上,仍在认真倾听她。她的面容,冷若冰霜,却丝毫不能掩盖面纱背后的艳丽。

我有些糊涂,他对她不是要杀要剐的心都有吗?怎么此刻二人能如此平等地坐在一起聊天?更何况我现在知道了,她,是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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