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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变质(一)(1 / 2)

期末考前的日子如同大战的黎明,宁静而充满杀气。逢上梅雨季里的大考前期,那闷热的天气就是煎熬的最好佐证。考前的日子,留得太短,自然心里发虚,若是留得过长,总觉得该看的都看过,拖长的时间不过让饱和的大脑将许多好不容易记下的东西又忘掉。

两个礼拜的停课复习时间,在我看来就太长,却不能放开玩去,因为新式的英文语法课教授,很讽刺的在男女受教育的问题上,像几百年前的老夫子般,整个系最看不惯的便是我们这两三个女学生。但凡一丁点过错,男学生在他那儿好过极了,女学生却总遭他的批评,末了总结“诚然,西洋文明着实诱人,但许多东西还是不能忘祖的,譬如妇德”然后全班就得再听一遍他在英格兰留学时如何如何不习惯、如何如何克服不习惯、如何如何体验文化差异、如何如何假装妥协却在心中更加坚定回国为传统文化添砖加瓦。

图书馆里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将看了三遍的语法笔记放进书包,回家吃午饭。这一个礼拜该看的都看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让自己的记忆保持在巅峰状态,首要的就是上午八点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到六点的复习时间雷打不动。

下了一个上午的淅沥小雨此刻变成了毛毛雨,透过宽大的法桐叶子,还能看见亮晃晃的太阳光照在一片绵密的雨点上。旁边穿中山装的男生打闹着从青砖道上跑过,溅起点点泥浆,我不得不往边上靠靠。这种天气最最恼人,打伞显得太异类,不打,一会儿头发脸上就都是水珠,说不上是雨水还是汗水。

一路打伞、收伞、再打伞,倒也很快就到了家。

院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我立在客厅里,“博容!”抹一把淌到下巴上的水珠,跑进院子。

“伊妹妹回来了!”他转过身,笑着对我说,手上还拿着一叠碗,原是在帮娘的忙。

娘从厨房探出头来,“正好你回来了,布置下桌子,让博容坐坐,刚下火车,就来家里忙这忙那。”

我答应得甚是爽快,只看着博容笑,却也见得娘的面色略苍白,掩饰不住的无力。

“妈。”博容坚持布置碗筷,我便扎进厨房,“有什么我能帮忙?”

“你坐,你去外面坐……”她说话有些吃力,“马上就好。”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走近她,却被她软软地推了推,“没事,你出去坐。”

博容大概以为我们有些争执,不安地探头进来,我只得走出去,在一旁的沙发坐下,抬头看他摆碗筷,那一丝不苟的态度与他小时候写功课的样子一模一样。

“博容!”冷琮从外面下班回来,见着他的样子比我还惊喜,“怎么也不提前来个电话?”

我抬头等答案,之前也没听说,突然而至,着实惊喜,可他的眼神却有些闪烁,刚刚的欣喜劲儿过了,我心里惴惴不安。

“昨天才决定……”

“开饭了!”娘已经将蟹黄狮子头端上桌,真佩服她,这样匆忙做出的菜式还这样精致。

“你娘怎么样了?”我举起筷子,没得到博容的回答,却明显见得娘放下碗的手一抖。冷琮同我面面相觑,不是我的错觉。

“还是那样。”博容答得有些勉强,“下午想去玄武湖转转,你们有时间吗?”

“好——”冷琮话一出口,瞥了瞥我,拉长了音,又转过弯来,“——想去,可是我要赶稿子,伊儿已经停课了,让她陪你去。”

这个答案我甚是欣慰,到底还是家里人,懂得照应我,这个提议也正合博容的意,他笑着点点头,我却见娘在桌边愣愣看了看我又看看博容,才转身往厨房走去,心里突然想起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却又很像这场景的词:鸿门宴。

午后日头还是很毒,虽然有层雨蒙着。我们沿环抱湖水的烟柳小道走了一阵,便在梁洲的观湖亭坐下。远处钟山上的云霄变换出各种各样的形态。博容盯着那云彩出了神。

他从苏州赶来,绝不是来看云的,遇上难开口的事情他就这样。

“路上累吗?”

他回过神来,摇摇头,右手捏着自己的左手腕,我俩隔着一个人的空间在亭子里的美人靠上端坐,没有旁人在,我俩也这样生疏,我不明白,我想不通。

他长叹一口气,“我爸妈,他们有多守旧,你是看见的。”他终于看我的双眼了,我知道自己的眼圈已经泛红,双手抓着衣裙腰上一截飘带,点点头。

“你娘原是离了婚的,你知道吗?”

我心中一梗,茫然地摇头,却也猜到几分,离婚,虽已是不陌生的词,可在那守旧的人眼中,离了婚的女人,就和过去被休了的是一样的,不,她们比被休的女人还可恨,居然敢用这样公然对抗男人休妻的权力的词,胆敢提出这个好似平等得很的词,不反省自己不守妇德的恶习,一个短短的离婚二字,将自己的不足遮掩得干净。我懂的,上了这么几年学,听了这么多家长里短的是非,这些恶毒的评论我心知肚明。

我站起身,“你专程赶来,是要说分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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