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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钟情(1 / 2)

博容好容易来趟南京,下周一连五天还要去各个布店、纺织厂参观,同南京的布匹老板应酬,也就剩下这个周末得空,偏偏那帮排戏的眼看着只剩两个星期,慌了起来,约了礼拜天下午去学校小礼堂第一次排演。心中懊恼自不必说,博容和冷琮却一致要求旁观我们排戏,我想起自己一上台就不自然,更别提台下坐这俩人,极力劝阻,娘却帮腔,“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他俩还可以给你参谋参谋。”我便如被押赴刑场般押去了小礼堂。

暮春时节,小礼堂旁槭树泛红,掩着盛放过后的垂丝海棠,灿烂一片,从雕花窗棂中泻入礼堂,洒得博容满身。

我站在台前,眼神流转,不住在博容脸上停留,却见得冷琮一脸嬉笑,窘得转过脸。幸而我背书还算拿手,整场剧就属我背得熟,但只是见着博容在下头,哪怕是同男主对峙,都满脸红晕,自己想来也毫无入戏可言。好在,别人结结巴巴,算是衬得我还过得去。

导演的师兄也颇为无奈,后面借了台子的导演站在一旁,虽双眼含笑,一言不发,双手叉在胸前,重心却从左脚换到右脚再换回左脚,师兄只得草草吩咐几句好好准备,下周再来过,遣我们散了,好腾出场地。

我坐到冷琮身边,隔着他同博容说话,“我演戏顶不自然,让你们别来了。”

博容连连点头,“顺畅得很。”

那后一场的导演跟他的演员交代了几句话,便向我们走来,“请冷师兄赐教来了。”是冷琮写的剧本。

冷琮先还翘着二郎腿,忙放下起身,“不敢当,我只不过来看妹妹排演,这会儿,只想先睹为快,教什么是不会了。”

两人推让一小会儿,又扯了些冷琮现今的工作状况,博容悄悄伸过手来,抓住我的胳膊,我顺势就在冷琮身后挪了个座,坐在博容旁边。

那导演微微鞠躬,转身往台跟前走去,冷琮脸上笑意还未褪,刚要坐,我忙拍了拍他的背,他这才转过头来,一脸幽怨,往左挪去,眼光在台上扫视,突然定了定。

顺着看过去,导演抬手指指我们的方向,一众演员向我们行注目礼,程虹雨今天素净得很很,简单的白衬衫,没有一丝花纹修饰,又妖艳得很,一条及脚踝的红色长裙,周遭一切仿佛失了色彩,瓷娃娃般的脸在灯光下真如同外滩玻璃橱窗里精细的工艺品,但那桃色的脸颊又现出极真切的血色。

我分明看见冷琮呆了呆,又是一贯玩世不恭地回头来,凑在我耳边低语,“好好看看我心里的秀绮给糟蹋成什么样子。”

大家都是临时抱佛脚类型的,这个中文的剧,也没见着他们台词背得比我们顺溜多少,程虹雨的入戏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看得出她并没有全情投入,只是那一眸一笑,都能牵住我们的目光,双眼亮晶晶的,时不时殷切地望向我们,冷琮微笑着向她点头,给她鼓劲。不禁好笑,前一刻的威风去了哪里。

“张先生。”走近一个中年男子,向博容作揖。声音竭力压低。

博容愣一小刻,忙起身,回礼,“周先生,你好。”

听两人寒暄,晓得,这周先生也是周五晚上饭局里的一位,家里头有点门路,能做些政府官员家里头并些机关里的零头生意,这趟原是来送大礼堂帷幕的,听着这小礼堂热闹,也就顺道看看。

“程小姐演得真是好。”那周先生啧啧赞叹。

我指指台上的程虹雨给冷琮看,示意说的正是这个秀绮,他挑挑眉,边看台上,边留意他们谈话。

“程小姐的父亲可有来头了。”周先生咂咂嘴,说起认识人的家世,如数家珍,“名震关外,是张少帅手下的老臣,现在东北易帜,他家连接着中央政府同东北军,很是不得了。”

我和冷琮面面相觑,都吃了一惊。我一直知道程虹雨家境不一般,没想到是这般的。

周先生说着说着,音量不由提了起来,博容将他引到小礼堂门外。正逢上整点,外头铜钟巨响过后还留下嗡嗡余音。

台上刚好排完,那些演员已经知道了冷琮,一齐远远地同冷琮行了个礼,在台上就乱了开来。

我见得程虹雨向我们缓步走来,想来是要同冷琮相识,冷琮却起身对我说,“走,找博容去。”

我一怔,“等,等一下。”只见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我瞥一眼她滞在半途的身影,也转身往外走去。疾走几步,赶上冷琮,压低声响,怕被身后的程虹雨听见,“你觉得这秀绮演得怎么样?”

他耸耸肩,“离我心里想的自是差一大截,不过比预期的好一些。”

前面,博容同周先生站在一排冬青前,谈话也到尾声,又相互作揖。

我们三人一同向校门口走去,林荫大道下,布告栏里一张牛皮纸的大海报吸引我们三人的目光,只简单的几行:

我的太陽

МнеСолнце

程昊霖

仔细看下面还有两行小字:

西大樓戊三零三

五月二十日晚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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