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叶嬷嬷当日与父亲宁裕说了什么,直到宁裕回到南阳城中,都没有再提起宁绾朱回府的事情。宁绾朱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邵姨娘似乎放下心来,在庄子上颐指气使的时日愈发地多。
然而南阳那边不时有消息送过来,一会儿说是宁家的下人克扣给庄子上宁绾朱送来的东西,被宁二爷下令打了二十板子;一会儿是宁家大小姐被父亲考校学问才艺,对答不上来,在人前丢了脸面,连带折损了晏氏的面子。
可是,父亲宁裕却一如他所言,二月初二一过,便作别父母妻儿,上京去面见恩师去了。再过一年,便是春闱取士之日,大家都在猜宁裕会在京中一直盘桓至明年春闱的时候。
宁绾朱在庄子上的生活依旧平静。
曹氏兄妹过了正月十五便回来了。曹月娥到宁家庄子上来看望宁绾朱,还给她带了一大袋子吃的和玩的。作为回报,宁绾朱回赠了一只她自己烙绘上花纹的梳篦。曹月娥喜不自胜、爱不释手,拿在手中摩挲了半日,才抬头看着宁绾朱,说:“宁二姐姐,我能为我哥哥也求一件您烙制的玩意儿么?不拘什么,我哥哥要是知道是二姐姐亲手做的,一定欢喜。”
宁绾朱淡淡地笑,自己进屋,也是取了一只竹笔出来,递给曹月娥说:“替我送给你哥哥,算是祝他笔下有神,试试得过。”算来曹世钧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南阳府里参加府试的。
曹月娥仔细看那笔管上“鹏程万里”四个烙上去的小字,惊得合不拢嘴,道:“二姐姐,没想到你的字竟然写得这么好,还竟然能烙在笔杆上。有机会教教我吧!”
宁绾朱自然没有不允的,可是曹月娥却不是能耐得下来的性子,摆弄了两下便抛开了。倒是曹世钧,收到了宁绾朱所赠的那管竹笔,极为感激,将那支竹笔摩挲把玩了许久,便放在随身的文房四宝袋子里,天天使用。
进了三月,天气和暖,杜家村旁边的山上,春桃和春杏竞相开放,红灿灿地染了一大片山头。杜家村面前的小小山坳,此时也绿草如茵。村口大路两旁两株亭亭如盖的大树,此刻也吐出了新芽,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披上了一件鹅绿色的新衣。
这时候,宁家的庄头宁永强突然接到了信儿,说是十日之后,宁家二夫人晏氏会带着一众宁家人过来庄子上住一阵,过过寒食节,顺便在附近踏青。
宁绾朱的丫鬟墨兰,本来是宁家的家生子儿,自然有消息渠道,一早便打听了晏氏带人过来踏青的细节,得意洋洋地在宁绾朱和墨梅面前说着。
墨梅本来随着叶嬷嬷住在京中,本就见识过大户人家出游,这些本算不得什么。有时候听墨兰吹嘘地过了头,便会毫不留情面地戳破墨兰的牛皮。两个小丫鬟便在宁绾朱面前笑闹着。
宁绾朱原是无所谓,只随便听听,却在墨兰耳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晏长生。
晏长生她前世就认识,此人是继母晏氏的亲侄子。继母晏氏本出自南阳富户晏家的嫡支。晏氏有个弟弟,叫做晏循的,本是一介白丁,后来借了家中的钱,捐了个县令,到外地当官去了。晏长生就是这晏循的长子,只因晏循觉得外地的教书先生没有南阳本地的好,所以他便留在南阳城中,时不时往宁家这里来走动。
宁绾朱前世晓得这个人,是因为晏长生可以算是父亲宁裕的学生。前世里,这个晏长生在父亲高中进士不久,也中了举,后来进了太学,只因晏家与宁家是姻亲,晏长生便算是父亲的亲族。此人品貌出众,文采风流,当年在太学里很是个人物。后来晏长生因为父亲的关系,坚定地站到了太子这一边。
若从继母晏氏这边论起,晏长生应该算是她的表兄。
宁绾朱不无难过地想,前世里因为常世宁的阴谋,宁家最后是落得“夷三族”的下场,这三族当中,就有妻族晏氏。因此大约这位长生表兄,也未能善终。
好在今世,这些惨事都还没有发生。宁绾朱不由地托腮愣神,暗自心想,如果现在提点一下这位表兄,令他晓得要提防常世宁,甚至是汉王一党,也不晓得会不会有用。
为了宁家二房到庄子上来踏青这一事,庄头宁永强和杜氏连着忙了好几天,这才将所有的屋舍都打扫布置一新。紧接着第二日,大批的车马便过来杜家庄上,这阵仗,可是要比宁绾朱,甚至是宁裕过来村里的时候要气派多了。
宁绾朱跟在邵姨娘背后,候在大厅上等着晏氏、宁络紫和两个弟弟过来。
少时晏氏到了,邵姨娘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将大家都迎了进来。
晏氏摆出当家主母的气派,由邵姨娘、庄头娘子杜氏、金妈妈等人簇拥着,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位乳娘,一左一右,分别抱着宁绾朱的两个弟弟,一对双胞胎,出生的时刻只隔了一刻,哥哥叫宁景清,弟弟叫宁景和。兄弟两个快要满三岁了,如今正是不大安分,喜欢满地乱跑的时候。
宁络紫跟在奶妈们的身后。几个月不见,宁络紫出落得越发俏丽,她身上一袭紫金色遍地花的裙袍,和耳垂上戴着的两对赤金海棠花耳坠,都令小小年纪的宁络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