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风大,断了绳反而能无尽无涯无拘无束地任意飞翔。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有风就有飞的希望。
风是那么的大、灌满了他的衣襟;风对他而言,就像是时机。
——是时候要飞翔了,某条小巷之中,一个人看着远处的挂着蔡府的官邸,突然长吸了一口气。
一个人,如果有他那样的能力,如果有他那样的气魄,有他那样的斗志,他会想什么,他会做什么?
这时候,远处突然一道闪电飘过,显出了他的容貌。
那薄刀似的柳眉一起一伏间,有说不尽的俊俏,电光透过遮阳帽的葵叶缝隙照在脸上,一明一暗,白似美玉,黯影柔倩。
最终,白愁飞看着远处风雨飘摇的太师府,决定再等上一等。
蔡府书房内,派出自己四大护卫的蔡太师正在正在一边蘸墨写字,一边悠游地吟道:老来可喜,是历遍人间,谙知物外,看透虚空,将恨海愁山,一时碎……饱来觅睡,睡起逢场作戏。休说古往今来,乃翁心底,……懒共贤争,从教他笑,如此只如此,杂剧打了,戏衫脱与箱底。”
吟罢,蔡京道:“世事浮云春梦,何必认真执看至无可自在?人生在世,何必这般营营扰扰,得欢乐时且欢乐,不收紧些,当放松些,岂不是好?”
“你说是吗?元兄。”
“抱歉,太师,我二师兄来了,我要出去一下。”
“是吗?”看到身后一道人影飞一般离去,蔡京的眼中闪过了诡异,微微颔首,看向了院中的风雨。
“诸葛小花,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似乎听到蔡京的自语,空中再次劈下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眼前的一切。
于是,他不由自主的看到了院中的一个年轻人。
到中京来碰运气的人,王小石是其中之一。
他年轻、俊秀、志大、才高,远道而来,一贫如洗。但他觉得金风细细、烟雨迷迷,眼前万里江山,什么都阻不了他闯荡江湖的雄心壮志。
就连春雨楼头、晓风残月的箫声,他也觉得是一种忧愁的美,而不是凄凉。
当然,作为诸葛先生的师侄,王小石跟许多人还是有点不同的,他带了一柄剑。
他的剑当然用布帛紧紧里住,他并非官差,也不是保镖,衣着寒酸,而且是个过客,若不用布把这利器遮掩起来,难免会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被厚布重重包裹起来的剑,只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剑柄是弯的。
众所周知,剑是直的,剑柄也是直的。
可是王小石的剑柄,却是弯如半月。
现在,在茫茫的夜雨中,出现在蔡京的王小石就是这副打扮。
“蔡太师,一向可好?”王小石呲了呲白牙,看着脸色难堪的蔡京,突然笑,“不要奢望你的大总管了,他已经另谋高就了。”
“是吗?唉,本来老夫的心情挺好,可是看到你就突然不好了,原来如此。”此时的蔡京那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有满脸的苦笑。
而后从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瘦小、灵巧、窈窕、苗条的人。
这是一流的高手,一流的敌人。
这人既非一帮之主、一堂首领,也非蔡京、梁师成、等身边的红人。
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神清骨秀、艳媚自蕴的女子,一个比少年男子还英气的少女。
然而,她却曾使“六分半堂”为之四分五裂、“金风细雨楼”为之凄风苦雨,在一夜间瓦解的小女子。
她手上没有剑,但她却是一流的剑手。
她的名字叫做:雷媚。
雷媚手上仍是没有剑,可是她一伸手,剑气已至;就像她手里正拿着剑:而且是纵横凝聚着足以惊天动地锋锐无匹的神兵一样。
雷媚是个很奇特的女子,她在江湖上不是很有名,在武林中也不算是极有地位,但很多比她有名气有地位有权力的高手,一一都死在她手里。
而且,自她出手以来,好像还没有发生过失手的事。从她杀雷损,暗算苏梦枕,偷袭白愁飞,她的对象一个比一个强,也一个比一个险,但她却干得一个比一个成功。
并且,她不只是奇特,也很奇怪。
因为她去到哪里,为谁服务,就背叛谁,对付她的主人。
然后,她一剑刺向王小石。
她这一剑刺得理所当然,刺得猝不及防。刺得出乎意料,也理直气壮。
看着脸色大变的王小石,蔡京的嘴边泛起了一丝微笑:“还好,除了孙狗皮,我身边还有几个亲信……”
他的话再也说不出去了。
因为在他面前的雷媚,身形突然后撤,而后她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剑,那是一把细细的、秀秀的、凉凉的、美美的,像冰雕雪琢一般的剑。
王小石见过这把剑,是在雷损死的时候,这把小、细、秀、白、冰的剑,在他眼前闪了一闪,亮一亮。
然后,人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