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邦子一片住的都是穷百姓,大部分人家都会在房前屋后开一小片菜地,以节约开支。但在棚户区里,每家的院子都不大,可资利用的空间也就很小。临近铁道的居民就很占便宜,因为铁道线的另一侧有一道高墙,二者之间则是一片狭长的荒地。这些近水楼台的居民把这些荒地充分利用起来,开垦出连接成片的小菜地。但白茉莉开垦的菜地却不在这里,北天挑着水,跟着女孩从高墙的一个缺口钻了进去,在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里七拐八拐地走了二百多米之后,一小片嫩绿的菜地出现在眼前。
韭菜、生菜、小白菜、茄子、尖椒、西红柿……夏天常吃的蔬菜这地里都有,每种菜种得都不多,但长势都很好,每片叶子都十分嫩绿水润,看着十分喜人。
北天蹲下来,让水桶落地,擦擦额头的汗珠,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跑这么远来种菜?”
白茉莉说:“铁道边那片土不好,一层煤灰。你看这的土,多黑多肥,种出来的菜多水灵。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远点就远点呗。”
北天仔细一看,这片地土肥沃疏松,的确是种菜的上好选择,难怪各色蔬菜都长得那么嫩绿诱人。
白茉莉舀上一瓢水,一小片一小片地精心浇水,北天则在菜地外边拎着水桶跟着她同步移动,两个人配合得非常默契,边聊边干,不一会儿两桶水就见底了。
北天拎上空桶和扁担,回去又挑了满满两桶水。两条大狗正在院子里散步,一见生人顿时凶相毕露,若不是白茉莉连声呼喝,北天恐怕只有落荒而逃了。北天心有余悸地说,什么锁都没有这两条大狗稳妥。白茉莉则自豪地说,自从哥哥开始养狗,家里就从没丢过东西。
有了北天这个壮劳力,浇菜地的速度比平日快了不少,二人说说笑笑就干完了。回到家里后,白茉莉里里外外打扫着卫生,北天则用院里的手压井把大水缸灌满了。房只有一间,院只有半爿,也没用多少时间就全都搞定。
临近中午,白茉莉开始准备午饭。北天小时候家里住的也是平房,条件也不太好,但比起白钢白茉莉这兄妹俩的情况,可以说是幸福太多了。至少北天家有一大一小两个卧室和一个小小的厨房,炒菜做饭都可以在室内完成。再看这座房子,说是一座房子,其只有一个房间,墙角放着一个很旧的三角牌电饭锅负责焖饭,炒菜则要到房子外面靠墙搭建的一个小板房里。北天看得直皱眉头。像白茉莉这样的如花少女,在别人家都是万千宠爱的对象,在这,不但什么活都要干,还干得这么憋屈,真是令人感叹命运的不公!
虽然记忆尚未恢复,未来的路怎么走也没有想法,但北天却暗暗决定,一定要尽其所能帮这兄妹俩摆脱贫困,过上不为生计发愁的幸福生活。
别看条件艰苦,但白茉莉心灵手巧,炒的两个小菜鲜美可口,从菜地摘回来的时令蔬菜更是水灵得令人食欲大增,蘸上一点自家做的豆瓣酱,咬上一大口,满嘴都是浓浓的蔬菜清香。这顿午饭吃的时间不长,但却让北天这个吃惯了农药蔬菜的省城人齿颊留香、意犹未尽。
饭后,北天要收拾碗筷,却被白茉莉以大男人不能干这些零碎活为由坚决拒绝了。看着女孩轻快的脚步和麻利的动作,北天不由得替白钢感到幸福。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妹妹在内持家,他在外做什么都会后顾无忧。
北天突然想到,既然白钢养狗卖狗,应该不至于把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吧。出言相问,倒问得白茉莉一脸埋怨。
原来,白钢性情木讷呆滞,跟狗比跟人还亲,结果养了许多好狗,却总舍不得往外卖。有人想买他的狗,他还挑挑拣拣的,看着不顺眼的人,出多少钱他都不卖。最要命的是他的脾气,谁要是跟他说话不客气一点,他一准跟人家较劲,说不过就动手,好几次都闹到了派出所里。
“去年那次就是,有人买我家的一条一岁多的黑背,说好给两千的,结果见着狗之后就往下压价,说只能给一千。我哥就是个拧巴人,你说能合上你就卖给人家,合不上就干脆不卖。他倒好,骂骂咧咧地说人家说话不算话,呛呛几句就动起手来。结果把人家打个乌眼青,让站前派出所提溜进去蹲了好几天拘留,还被安了个寻什么找事罪。”
“寻衅滋事罪?”北天试探着说。
“对,就这个罪,被派出所罚了两千。人家卖狗都发家致富,他倒好,卖狗卖得倾家荡产。”说起白钢的辉煌经历,这当妹妹的是满腹牢骚,一张小嘴说个不停。
北天问道:“罚款的收据留着没,找给我看看。”
白茉莉疑惑地说:“派出所罚款还给收据吗?没给呀。”
北天听得哭笑不得,心说白钢这性格确实有缺陷,在这个社会里很难吃得开。要不然,也不会养了那么多狗,日子却过得这么艰难了。但派出所的处理方法也有问题。就算白钢动手在先,也是出于维护自己利益的目的,顶大天能算个故意伤害致人轻微伤,根本不可能构成寻衅滋事罪,罚款数额也偏高,还没有票据。看来,这个站前派出所可不怎么干净。
白茉莉一指窗台下边的老式铸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