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栓家两口子都是没心没肺的主儿,通常一觉睁眼大天亮,从不做梦。
可是今天,他们两口子同时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梦中,村里的狗娃子飞到了天上,一对眼睛又大又圆。
一只眼漆黑如墨,没有眼白;另一支眼却惨白的吓人,看不见瞳孔。
他们很害怕,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一步步走入迷雾之中向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狗娃走去,黑暗中,他们看到很多寨民,大家都一脸惊恐,可谁都停不下脚。
狗娃飞的并不高,也就离开地面三米来远,可怎么走都走不到似的。
刘栓媳妇吓得直哆嗦,她好像看见天上飘着好多影子,不知怎么的,这些影子越来越清楚,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已经过世的婆婆。
婆媳俩向来不合,自她一进门两人就不对付,小打大吵的过了几十年,总算熬到婆婆去世了,她这才当了家。
怎么会看见她呢?难道说自己已经死了?
刘栓媳妇吓懵了,拉着当家的袖子不敢再走一步。没想到一直老实的蔫汉子一把甩了她的手,三步两步赶上前去,咕咚咕咚的磕起头来。
刘栓媳妇定睛一看,前年刚去世的老公公立在一脸阴沉的婆婆身边,举着拐杖敲打着自己汉子。她再也顾不得怕了,老爷子这是要带他走啊,虽说当家的没出息,可毕竟过了一辈子,没了他,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阿爹啊,饶了我们吧,孩子们都还小呢,不能没爹没娘啊。”刘栓媳妇痛哭流涕。
老太太抬起一脚踹了她个倒仰。
她顾不得怕,一咕噜爬起来也跟着磕头。老爷子一边打一边骂开了:“我打死你们两个不孝子,吃了猪油蒙了心,黑白不分,阴阳颠倒,把祖宗的福荫都糟蹋光了,你们还有脸说顾着孩子?”
一边骂,老爷子一边敲,拐杖打在身上,没有声音,骨头缝儿里却都是疼得。
刘栓被打急了,一把抓住老爹的拐杖,吼道:“爹,我们就算做了错事你也要让我们知道啊,否则打死孩儿心也不干!”
老爷子收了拐杖,骂:“我问问你祖上留下的十八颗茶树怎么了?家里传下来的茶园你又卖给谁了,你问我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不明白?”
“爹,茶树都病了三年了,家里一点进项没有,我这才把茶园卖了,你的大孙子上大学呢,不卖地,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供孩子上学。村长父子都说了,以后我和媳妇都能在他家茶园打工,每个月一人三百块呢。”
“糊涂!”老爷子抬手给了儿子一个嘴巴。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缺心眼,茶园是山里人的根,根都断了,你还这么维护断你根的人,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说完,又劈头盖脸的捶。
老太太看不惯了,拦住老爷子恨恨说道,“别打儿子了,我看都是他媳妇撺掇的,他哪有这个胆子。”
“爹,您什么意思?你说我们的茶树和茶园都是村长家使的坏?这怎么可能呢?”刘栓再老实也傻,老爷子的话也听的一清二楚。
“你以为呢?我告诉你,茶树是他害死哦,茶园减产颗粒无手也是他耍的手段,就连你弟弟……出的那次事故,也是他造的孽啊,可怜你弟弟的魂儿都被他的虫子吃了,你还当他是菩萨言听计从,你说我该不该打死你!”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淌泪,晶莹的泪珠落下来,转眼化成了灰。
刘栓听傻了,瞪着大眼珠子发了半天呆,饿狼般嗷的一声大喊,吓得他媳妇一个哆嗦。
“你说咱们家都是被他们害的?我兄弟也是?狗日的,我去和他们拼了!”刘栓站起来,转身就跑,额头上的青筋都崩成紫的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救下修公路时被山上掉下的流石砸死的弟弟,他一直以为这是个事故,没想到……
“你跑哪去?辛家父子是那么好惹的?他们养着蛊呢,回来!”人影一晃,老爷子无声无息的拦住了他。
“拼着一死我也要和他们拼了,为我弟弟报仇。”刘栓摸了把脸,眼角都裂开了,一抹一把红。
“不用你报仇,有人帮咱们。”老爷子一字一句说,“你听好了,明天一天都不能出门,不能开院门,这个给你,撒在门缝和窗台上,猫道里也撒上,凡是屋子里有缝儿的地方都要撒,等两天,自会有人收拾他们。记住,无论他们在说什么,你们都不许开门,听到吗?”
说着话,一包黄纸塞到手里。
异香扑鼻而来。
刘栓媳妇也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手里也攥着一包同样的东西,显然是老太太给她的。
“爹,我弟弟的魂到底怎么了,你二老呢?”刘栓满腔悲愤无处宣泄,浑身不停颤抖。
“你弟弟彻底没了……我和你娘都没事,暂时有人护着,你们千万记住我的话,回吧,不许再犯迷糊。”
说话间,浓雾再次迷蒙了起来,厚的像一道道帐子,对面都看不清人。
“阿爹,阿娘!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