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苏一行,游了三潭印月,现在来到了苏堤。现在已近年未,但是江南的初冬,并不太萧瑟,小北风吹吹,西湖水荡漾,柳丝儿飘扬,波光儿粼粼,花儿不多,鸟语犹在,何苏一行,漫步苏堤,各有各的心情。一期待冬日出暖阳,一则是满脑是雾霾。
苏轼很自得,他一直在何正臣跟前炫耀。你看,我废物利用,在湖中葑田上,构建出了一条长堤,人称苏堤。你看这苏堤,“荫浓烟柳藏莺语,香散风花逐马蹄”,如此诗景画境,漫步于此,凝视柔情水,沐浴凉爽风。垂柳碧桃下,涛声莺啼间,绿荫情万种,花丛盎生机。景色如画,草色芬芳,一步一景,意味深长。我苏轼做得不好吗?有了这样的西湖的杭州,难道不是人间天堂了吗?营造出如此氛围的知州我,难道不该嘉奖,反倒要双规吗?
何正臣很纠结,单从这西湖整治后的效果看,还不错。湖区疏浚了,疏浚过程中,也适当的在原来的基础上,因势利导,构建出了三潭印月和苏堤。景色还不错,环境也优美。再放眼这官船周围一片蚱蜢花船,有数百条,莺歌燕舞,鸟语花香,肉光致致,秋波汹汹,都在有意无意的在靠过来,美艳的船娘糯糯地在揽生意,问道,相公,要听曲吗?要伴舞吗?要按摩吗?要陪聊吗?要服务吗?要援jiao吗?……
何正臣看着这么一个刻意构造出来的生物栖息场所,能想象得出,原来,湖区中有花船,但不会这么多。原来湖区中应该还有从事农业生产种植茭白的湖农,现在已经绝迹。第一产业完全被第三产业替代。现在在苏知州的软硬两手的兼施下,打一头,拉一头,抑农扶娱,qíng色西湖已初具雏形。现在的西湖,整治后,湖田不再,已成一游览胜地、园林景点。所以,游人如织,反过来,这又极大地影响了杭州人原来的质扑的生活观。宋人已言:“若往西湖游一遍,就是凡夫骨也仙!”。
何正臣也听说了,现在的西湖,疏浚后,声名远播:“西湖天下景,游者无愚贤;浅深随所得,谁能识其全。”这“愚贤”、“浅深”是雅俗之意,即西湖的美可以感动所有人。西湖现在常常是“衣冠毕会,商贾云集”。因为:“西湖天下景,朝昏晴雨,四序总宜。杭人亦无时而不游,而春游特盛焉……日糜金钱,靡有纪极。故杭谚有‘销金锅儿’之号,此语不过也。”
何正臣觉得,现在的西湖已经雕琢,是苏轼在其喜好的方向上拉动出来的一个大染缸、大酒缸,它将旧日钱塘湖的自然气质以及男儿血性尽腌醉了。西湖以她的美丽姿容取悦了来往过客,但她哪能盛得下如此多的欢颜和废旧的情感?她现在连她自己的清纯都不能保有,她是否已经过分承载了公子哥儿赋予的风流,在强颜欢笑中,不顾脸酸,笑迎四方来客?
何正臣摇了摇头,西湖的发展趋势,构建定位,并不是自已这次钦差的范畴。自已这次的任务是对着王木木的弹劾来判是非的,我可别让苏轼给转晕了,我得直奔主题,事完走人,这种qíng色西湖不是我等谏臣直臣合适享受的,公事公办,我得进入钦差的角色,办理朝廷交给的钦命。于是,何正臣就开口了:“苏大人,你主导的三潭印月和苏堤,我都看了,在整治西湖中,在疏浚淤泥中,将湖泥与原有的湖田结合起来,搞几个景点,既能减少些施工量,又能给湖区增添一些乐趣,这,很合乎苏大人的风格。不过,这些,如果能在苏大人的项目开工报告《乞开西湖状》中事先就提及,不是先斩后奏,而是有序地计划执行,让朝廷知道这里面的前因后果,那将更好。”
苏轼:“那是,那是。我们这不也是在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吗?我们这不也是想构造出个全新的环境吗?所以,既然史无前例,也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我们也是烂泥萝卜,吃一段,擦一段的。故,在探索的道路上,考虑不周之处,在付学费的过程中,望何大人谅解,也望朝廷谅解。”
何正臣:“呵呵,苏大人,你现在也知道做些有新意的事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困难的?也想要人谅解了?不知道,苏大人在当年,反对王安石相爷的变法时,有没有想到过,王相爷的变法,更是前无古人的。这崭新的国策远比整治西湖为难吧。为什么就没有去多多的体谅王相爷?不少能人志士,不是看着新法有问题吗?那干吗不伸手帮一把?而是扩大阴暗面,赶紧落井下石,事无巨细,不辨真伪,党同伐异,有机会就把新政往死里整,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把新政往死里整?这时,这些人的词典中,还有没有‘谅解’这两个字?”
苏轼想,呵呵,这个何正臣,不亏被宋神宗称为神童,有一套,你公报私仇了,你这新党,利用这西湖的整治,来报复我这旧党蜀党了。可是,别忘了,我现在可不是个通判,我现在也是知州。而且,现在的朝堂,旧党掌权,你现在唬不了我!这样想着,苏轼就说了:“何大人,说笑了,这都哪跟哪啊。变法不变法的,这等国策大计,自有朝廷作为。我等地方官,守护好一方山水,营造出一片乐土,才是正理。何大人,你说,对否?”
何正臣不无讽刺地回道:“苏大人你可真行啊,从京官到地方官,立场转得不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