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的公婆只生了大姐夫一个,是真正的独苗。婚后一年,大姐的肚子没有丝毫动静。大姐是医生,悄悄地作了自我检查,一切正常。大姐让大姐夫上县医院作了检查,同样一切正常。县上医院护产科医生说,可能是你们大着急,心理压力大造成的不孕不育,一定要放松放松又放松。
大姐夫放松不了,私下里把大队小学一位当老师的黄花闺女的肚子搞大了。这位小学老师是下放知青,叫梅凤,比大姐低一届。有一天,怀上了小民兵连长的梅老师腆着大肚子找到大姐夫家里,当着大姐的面要嫁给大姐夫,否则,要告大姐夫强奸。
大姐二话不说,当即让位,夺门而出,住进了大队医务室的值班室,跟大姐夫一刀两断离了婚。
这位梅凤是个美人儿,她会跳芭蕾舞。大队礼堂经常搞文艺汇演,梅凤是大队的文艺骨干,也是每场文艺晚会的总导演,总编排,更是各种样板戏片断中的女主角。在《红色娘子军》中,她演女主角吴琼花;在《红灯记》中,她演铁梅;在《白毛女》中,她演喜儿。梅凤演谁像谁,倾倒了台下所有观众。如果玛丽莲。梦露是全世界的梦中情人,那么,梅凤就是我们全大队及附近周边几个大队的老少爷们的梦中情人。
大姐与梅凤比起来,如同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下放知青梅凤属于前者,回乡知青大姐属于后者。民兵连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大姐甘拜下风。也许大姐夫如同样榜戏中的地主恶霸强奸喜儿那样,真的强奸了下放知青梅凤;也许梅凤早已与民兵连长暗送秋波,最后半推半就。后来下放知青一一回城,梅凤也回了城,但小民兵连长没有带走。不久,梅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按唯心的说法,也许是抢了大姐的老公的一种报应吧。
或许是因祸得福,或许是好人好报,大姐对大姐夫的成全换来了一个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指标。这个指标是大姐夫弄来的。大姐考试成绩全县第一,政审时,差点儿被刷下来。父亲被划为富裕中农成分,政审免强过关。我外祖父是大地主,新中国成立,据查我外祖父除了有一定的剥削行为,但没有欠下血债人命,被关在政府监狱改造,后来病死在狱中。我母亲是地主分子。政审到母亲一环,有人说有点儿问题。前大姐夫找大队革委会主任活动了一下,政审过了关。
大姐成了省城一所医学院的工农兵大学生,成了我家里第一个跳出龙门,吃国家皇粮的人。大学毕业,大姐被分配到一家地级市的医院任内科大夫。大姐每年衣锦回乡,父亲脸上无比荣光,总是叫我和六妹以大姐为榜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的接班人。
我读书的年代,处于文革时期,学校配合社会开展各种运动,要么开门办学,要么批林批孔,要么反击右倾翻案风,压根儿没有好好读书。父亲很为我的前途担忧。我是父亲唯一的宝贝儿子,读书读不出去,他不忧愁。农民重男轻女封建思想严重,不管家庭多么困难,让女儿辍学,全力供儿子读书,光宗耀祖。在这方面,父亲很开通,反其道而行之。女儿是给别人养的,迟早要远走高飞,不如让姑娘多读书,将来有资本嫁个好人家不受婆家气。儿子读不读书无所谓,放在身边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养老送终。父亲担忧的是,儿子书读多了,书读迂了,将来又读不出去,在农村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娶个老婆都难,更别说生儿育女,孝敬双亲。
初中毕业,父亲想让我辍学,学一门手艺,至少今后有一技之长,衣食不愁。俗话说,天荒三年,饿不死手艺人。木匠二姐夫见我年幼瘦弱,拂了老丈人的心愿,不同意收我为徒,婉言说,等他年纪大些了,再学艺吧。
二姐夫一句话,成全我念完了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