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娘一个箭步,那样子似是恨不得揪住乾清的衣裳破口大骂,然而她却没再上前,只是远距离站着。
“我没有冤枉你。孟婆婆昨日好好的,今天就坠了崖,若不是你——”
乾清听不下去,一跃而起大声道:“你冤枉好人,她死了干我何事?我压根没见过她!你无凭无据休要含血喷人!”
乾清这一嗓子足以顶过街边一群悍妇。哑儿在一旁扯住凤九娘衣袖。凤九娘也不说话,只是一把拉过黑黑。
黑黑手里攥着什么,紧紧地不肯撒手。凤九娘使出一股子狠劲儿掰开黑黑的手,拿出手中之物,冲乾清呼啦一下扔过来。
那是块青白色的破布,被凤九娘一扔,无力的在空中飘忽几下,轻轻落地。
乾清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朝自己扔在床边的青白外衣看去。凤九娘神色一凛,大声道:“吴白,取他衣裳过来!”
吴白苍白着脸,见凤九娘唤他,下意识的看了乾清一眼。乾清眼瞅这小书呆的目光,就明白了——凤九娘莫名其妙来兴师问罪,众人并不情愿。吴白见乾清不说话,也没办法,磨磨蹭蹭的取了乾清的外衣递给凤九娘。凤九娘猛然一抖,下衣摆清晰显出一道撕裂的痕迹。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衣裳碎片可是在孟婆婆坠崖处发现的,显然是你的。崖边脚印只有你和孟婆婆两人的,你还想抵赖什么?”
凤九娘本就泼辣,几句出口,似是打在乾清脸上的耳光,又快又狠又响。
乾清听了真是怒不可遏,这妇人唱的哪一出?
他不是一般人,立刻把声音提了几倍,啐一口:“呸!你说我杀人?这孟婆婆长的是横是竖我都不知道,我杀她干吗?拿不出像样证据还好意思在这撒泼!依你之意,我闲的无事,昨日不睡觉,跑去悬崖边上杀了个老太太?我图什么?因为她唱歌惹人烦闷就把她推下去?找到我衣摆碎片又怎样?村外小树林没准还有呢!就算的我昨日去过悬崖边上又怎样?你们这世世代代住在村子里的人没去过悬崖边上?你冤枉我杀人,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不是坠崖吗?雪天路滑,老人走不稳坠崖。依你之言,你‘认定’是人为。说来就怪了,你昨日还嚷嚷孟婆婆‘莫不是要早早归西’她今日便离世,谁知到是不是你耍了阴谋诡计,又把这屎盆子扣到我脑袋上?”
乾清滔滔不绝。他这话说得俗不可耐,却句句在理,此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狠话都放出来,反正自己脸皮厚。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乾清太能说了。
凤九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被乾清盯得汗毛直竖。
“夏公子!”黑黑良久才叫了一句,显然是劝谏。
乾清不依不饶,转头冲黑黑道:“我不过说几句公道话,凤九娘不是说孟婆婆是人害死的吗?为何是我不是她?”
凤九娘急得脸红,她比乾清大了十几岁,又是妇人,口齿伶俐,此时居然被乾清弄的哑口无言。她气焰更弱,乾清还不肯住嘴,最终,众人听的冷汗直流,不耐烦了。
曲泽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轻声道:“我知道不是你。”
乾清一见曲泽,气焰顿时减了几分,没敢回答她,只是依旧频率不减的絮叨,令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耳朵生茧。
一炷香过去,吴白听的几乎要夺门而出了,水云也忍不住要捂耳朵。最终,众人妥协,一起去了孟婆婆坠崖之地。
雪地已经被踩的凌乱不堪,而旁边的石头还夹着一点乾清的衣裳碎片。乾清只是心悸,昨日自己脚下一滑摔倒在这里,天黑,万物皆不清晰,这才站起回了屋子;而今日天明再看,自己昨日跌倒之处,距离悬崖不过几尺。
说是悬崖,其实只是沟壑。村子四周皆是沟壑,不过深浅不同,此处的沟壑更深一些。
沟壑最底部有个人。
那是一个老婆婆。距离虽然远,但是光线极好,乾清视力极佳,看的非常清楚。老婆婆身上穿着破旧衣服,已被挂破,全身都是擦伤血痕。老婆婆不是平躺、侧躺,而是蜷缩着窝在峭壁之下。看那瘫倒的样子,似是身上骨骼尽数折断。乾清向峭壁上看去,上边挂着老婆婆的衣裳碎片。
这显然是失足坠崖。
乾清不是第一次见到尸身,况且距离这么远,死者自己又不认识,心情虽差,却也没什么特别的悲伤感。水娘则是不理会乾清,与众人商量如何办。
地形奇特,无法将尸体运送回来。众人商量一下,没有办法,只能从附近弄来积雪抛下盖住孟婆婆尸身,等到村中主事之人回来再另寻他法。
哑儿就在乾清旁边,用她冻的通红的手捧着莹莹白雪,一捧捧撒下去。她红着眼睛,更有梨花带雨之美。肌肤胜雪,透着红色,漆黑的眼睛哀伤的看着悬崖下的孟婆婆。
乾清也随着众人捧雪,虽然这做法颇为愚蠢,却也只能这么做。
这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曲泽默默的在乾清身边,并未提起什么。
他们捧完了雪,大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