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流水早早出了席,漫步在凉风中,裙角被秋风撩起,额边青丝缱绻。除两名贴身婢女外,身后还跟随着四名宫女。
若说真不羡慕冷雁公主,那是假的。冷雁公主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说要随使臣出使唐楼游玩,东楚老皇帝便应,更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牺牲丁点儿利益。
秋风飒爽,富丽堂皇的皇宫侵染在秋风中。宫后苑沁芳湖边的柳条依依吹拂,百花尚在。唐楼处较南端,四季怡人,即便逢文人骚客感叹万千的凋零之秋,也无一丝颓然伤感意。
南宫流水轻声道:“退下吧。”
四名宫女低着头徐徐退后,走了好几步才敢转身离去。
“你们也下去吧。”南宫流水身边只剩冬藏和白沁。
“公主我们陪您走走吧。”一向沉默寡言的冬藏道。“是呀是呀,奴婢们陪着您。”白沁跟嘴。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南宫流水面无表情,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纤弱的身影一点点远去,冬藏和白沁一脸无奈与不忍。
“冬藏姐姐,你……会跟公主一起去长傲国吗?”白沁低着头问。
“这是自然。”
“我也是,公主在哪我在哪,这辈子跟定公主了。只是……王爷该怎么办?”白沁一脸纠结。
冬藏瞟了白沁一眼,沉声道:“小心你的嘴。长傲不比唐楼,不要给公主惹麻烦才好。”
白沁嘟囔:“知道了,冬藏姐姐。”
不知不觉,南宫流水走到了文溯阁。
她以前没事老喜欢往文溯阁跑,文溯阁的书籍极其齐全,除了四书五经各种经纶外,还有不少杂谈闲趣野史怪闻。自然,那些杂谈闲趣是不可能正儿八经摆在主殿,都被小心翼翼藏在偏殿。
一名身着官服胡子已经发白的老头儿坐着打盹儿。
“齐大人。”南宫流水上前唤了声。文溯阁永远这么闲。
齐大人睡得正熟,南宫流水伸出手扯了扯齐大人的胡子。
齐大人醒过来,还未看清眼前人,便睡眼朦胧嚷着:“嗯、嗯?四公主,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四公主恕罪。”
“齐大人每次都这么说,无趣极了。”南宫流水负手。
齐大人倒也不惊不畏:“四公主还不是回回都拔下官的胡子,都快被您给拔光了。”
“拔光了好呀,拔光了显年轻。”
齐大人笑。
“齐大人,我就要和亲长傲了。”南宫流水道得云淡风轻。齐大人早听说此事,这会儿见南宫流水特意过来,不免一阵感动:“四公主特意来告诉下官,下官甚是感动,也不枉和四公主相交一场。”
南宫流水眨巴着眼睛:“我只是来拿几本趣闻杂谈,这样一路上才不会无聊。”
正装作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齐大人瞬间石化,唉,这把老骨头总以为有人惦记,想不到……唉。
“不过主要还是来跟齐大人告个别。”南宫流水说得不紧不慢。
齐大人再次装模作样恢复老泪纵横状。
南宫流水终于呵呵笑了,“齐大人还是赶紧帮我挑几本书吧,全要趣闻杂谈。”
“您总看那些书,长公主知道了非怪罪不可。”
“师父没机会怪罪了。况且……还不是齐大人你最先推荐给我看的,有罪一起担啊。”
“哎哟,我这老骨头可担不起。”齐大人赶忙颤颤巍巍进了偏殿给南宫流水挑书。
齐大人算是南宫流水的半个师傅,齐大人年轻时走南闯北,是江南地带有点儿名气的风流才子,后来貌似为躲情债,进了宫当这清闲官,一当便是四十年。过了致仕之年仍赖着不走,皇上碍于他是三朝老官,便任他去了。
南宫流水挑了书,又和齐大人聊了好一会儿,齐大人讲他的往事,南宫流水静静地听。齐大人甚至认为南宫流水能去他国和亲是件好事儿,他高声道:“虽为金枝玉叶坐享荣华,却一辈子出不了庆菱城,熟不知天下有比荣华更好更妙的东西。”
“那你为何宁愿困于金砖红墙下也不再踏世半步?那份情债,真的这么深吗?”
齐大人长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呵——自古多情空余恨啊。你若遇到,相守是福,相离是劫。”
“不会了,我将和亲,怎会遇到。”南宫流水歪着头道。
鬓若白霜的齐大人意味深长一笑:“公主虽非如长公主绝世风华,却绝代无双。金砖红墙困不住你,世俗条框亦困不住你。此番一去江河万里,品尝世间百态,你终于可不负此生。”
齐大人好似看破红尘般,感叹南宫流水未知的人生。
品尝世间百态吗?好,一丝甘一丝苦,她就去尝个遍,若能不负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