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三家偏偏又是没公没婆的。山里人有句俗话:一好就百乖,一丑就百歪。陈继和江永安两家的媳妇几乎是同时发了癔病。两家的女人成天大哭大笑大喊大叫,有时昏倒抽筋,真是弄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求医无数可病人丝毫不见好转。有人说这是中了邪而不是病。
为了妻儿的安危,陈继和江永安真是不惜一切代价,终于高价在猫儿山请来了两个道士。那道士说时间紧迫要两家在一起驱邪,不能大张旗鼓以免政府知道,连湾里的人也不能走漏风声。
近二更,道士们身着法衣挥剑作法,他们念咒画符焚纸摇幡,那法铃伴着怪声咒语似乎引来阵阵阴风。突然那年老的道士自称神仙下界,说两家的媳妇是被同一个狐狸精占了,只要双方妻儿以符水沐浴,那妖气便无法近身。随后,各家丈夫给妻子洗澡,道士也给两个婴儿洗过了。说来也怪,事后两家媳妇的病都好了。
第三家生儿子的是王月芬,她幸好没有病,但孩子出生后的第十八天夜里突发脐风死了。偏偏这天高志庚出门借钱没有回来,她怕吓坏了续儿,只得咬着被子悲痛地抽泣着。
这时,突然有人轻轻敲门。王月芬拭泪开门一看,只见表哥郑文同抱着一个包有婴儿的襁褓走了起来。他见眼前这般惨状,便将手里的婴儿交给她说:“表姐别伤心,老天爷给你送个儿子来了!”
郑文同临走时还劝她要想开点,并说这事儿千万别让高志庚知道,以免招来不必要的烦恼。王月芬见事以至此,只得任命将孩子当作亲生儿子来哺养。
有一次,她听人说江永安的儿子无故失踪了。她连忙前往娘舅家偷偷问郑文同那孩子的来历。郑文同说那天晚上他上山下“狗炸弹”炸猪獾子,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个蒙面人手里抱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心想,这夜里抱婴儿走路必定不是好人。他趁那人不防从树后跃出就是一拳击去,那人负痛放下婴儿转身还手。这郑文同是王雄的小舅子,他早跟陈继学了一身好功夫,那蒙面人哪是他的对手,不出几招就被打倒了。
郑文同踩住他的胸脯逼问来历,那人只得实情相告。原来那人叫刘仁安,家住十几里外的刘家堰,祖父叫刘仲,还说这孩子是他偷给一个亲戚做儿的。郑文同抱起婴儿,回头狠狠地骂了刘仁安一顿,然后放他走了。郑文同抱着孩子边走边想:一个小伙子抱着个婴儿,让人家看见了会笑话的,可又能将这孩子放哪里呢?又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嗨!刚才又没问清楚婴儿的来历。算了,表姐生了孩子,不如先送给她喂口奶再说。不料到了表姐家里碰上她的孩子夭折。就干脆劝她当亲生儿子养着。
王月芬听了郑文同的叙述后,那心里的疑团打消了。一天,她正在给孩子洗澡,老同学刘雪梅来了。提起这刘雪梅的名字,方圆十几里谁都知道她是个接生妙手。当她看见那孩子背后有块红色胎记时,便笑着问王月芬是怎么回事。王月芬先是一惊,继而将实情告诉了她。刘雪梅身为接生员,只有答应给她保密,另外还偷偷地告诉她,这孩子是陈继的儿子。
王月芬心中一震:天啦!我前生八代作了些什么孽呀?他天天恨我死,我却凭空还要给他养两个儿子。人世间为什么这样不公道?刘雪梅似乎看出了她的心病,便劝她耐心地苦熬着,总有一天会拨云见日的。
为了弄清陈继的孩子,刘雪梅借机接近王段霞。她果然发现那孩子左耳后一连串有三个小深孔。她心里一惊:“奇了!这不是江永安的儿子吗?江永安的儿子怎么换给了陈继?”
王月芬心里很快就明白了,那一定是做法的道士做的手脚。她断定这事是昔日刘仲见女儿为不能嫁陈木兆而出家,他直到临终前对此事还耿耿于怀,因而托咐后人一定要搞得陈木兆的后人不愉快。
“我真该死!”陈继深感内疚地照自己头上狠狠地砸了一拳:“照你这么说,兰兰和烟儿并不是亲兄妹。你怎么不早对我说啊!”
“如今怨谁也没有用,谁叫你当年对我那么狠心?”王月芬伤心得掉头就走。
“月芬,你不知道爱极成仇吗?原谅我吧!”陈继一把拉住她的手苦苦地央求。
“两个儿子我可以送还给你,至于我——不值得你留恋!”她还是挣扎着要走。
陈继死死地拉住她:“月芬,你冷静一下行吗?”
王月芬泪流满面:“我很清醒,求你别再缠着我,求你放过我吧!”
陈继的眼睛也湿润了:“我知道我从前对你太过分了,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今后我会加倍偿还给你的。”
“太迟了,算命先生说我命带羊刃,任何男人跟我会死的……”她趁陈继不防抽手就跑了。
“月芬!我不怕……”陈继追上鸳鸯溪边的小石桥,不料一脚踏空掉到溪水里去了。
“继哥——”王月芬抹了一把眼泪又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