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五爷受托接管了田园会会务,这正称了他的心愿,现在兄长陶四爷唯一的儿子陶斯任私奔了,他算定,这心眼高志向远大的大侄子再回桃花营已无可能,这就使会位继承人形成了空缺,而他弟继兄长之位天经地义,因此他满怀希望,也想利用这次托管会务的机会正正板板的做出一番事来,以让兄长刮目相看。然而,陶五爷有意栽花花不开,也缺乏兄长那种执掌会政的魄力,由于他的放任,在四爷走后几个月便使桃花营里酿成了一起大祸事。
事情是由桃花营三个半家族中的第二大家族吴家引起的。
这年春天,吴家的一位山外老亲来桃花营串亲,时逢清明扫祖,这位老亲便与吴家头人吴鸿魁一起去吴家祖山梅子坡挂青。在吴家祖坟扫祭以后,这老亲便随着兴致踏青,踏着踏着,突然他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兴奋起来,对吴鸿魁说:“老哥,吴家祖坟葬到龙脉上了,吴家要发大财了。”
吴鸿魁莫明其妙,问:“他财从何来?”老亲捡起一块紫褐色竹篾石指了指,说:“你看,这是矿苗哇,这梅子坡有地下煤藏,而且采掘深度不大,这可是天财呀。”
原来这老亲在凤南西云山煤矿当过多年的锄手,后来又当了矿上的煤龙头,识得煤藏地表的矿苗物和煤脉走向。
老亲这么一说,吴鸿魁深信无疑,他合计,桃花营有几千户人家,祖祖辈辈的烧柴火,生起火来满屋子乌烟瘴气,特别是不少的富裕人家,为了阔气建起了青砖瓦房,也像城里人一样室内用纸筋石灰粉刷得白白亮亮,可是因为这山里人烧的是柴火,不到一两年这白白亮亮的粉墙便被烟火熏得黑黑的。如果能烧上煤,人们既不用天天上山打柴,家家户户的那种烟熏火烤的烦恼也就不存在了,并且山里人大都住的是木房子,烧柴火也容易失火,近几年就有五户人家因柴草失火把整栋木房子烧了个罄尽,要是烧煤就不会有这种失火的事了,日后要是桃花河疏通了航道,将煤船运到山外,那更是财源滚滚。因此吴鸿魁决计把他吴家山里的煤藏开采出来。
吴鸿魁发财心切,当即就请这老亲当煤龙头,选定井口,指划掘进走向,开起了一个规模不算小的煤矿。开井不到一个月,他们果然就挖出黑乎乎的煤炭。
吴鸿魁喜之尽,出煤的这一天,他杀猪宰羊的又是祭窑,又是唱戏,又是宴请,红红火火的着实庆贺了一番。之后,吴鸿魁为了让桃花营的人都烧他的煤,又往各族的大户人家送去一担一担的煤块子,让他们尝甜头。
块子煤不含油土石匣,烧起来火苗纯青纯青的,煤火确是旺盛,那些大户一个个赞不绝口,于是桃花营的人们便都往吴家煤窑挑煤,吴家日进斗金财源滚滚。
然而,吴家发了财,梅子坡下一片三百多亩的农田却遭了殃。原来这煤虽好烧,但却含硫量太重,矿井里流出来的水都是黄色的硫磺水,硫磺水里又含有砷和汞的成份,砷就是俗称的砒霜,汞就是水银,都是毒性极大的有害的物质,煤矿开起来以后便要排水,这排出来的水便是硫磺和砒霜水银混合在一起的毒水,这毒水对水稻的根系最是有害。自从吴家开起这个煤矿以后,这毒水便长流不息地排放在坡下的农田里,使禾苗一步步的枯萎,一幅病怏怏的样子。
这梅子坡下的田本是一片肥田,往年插秧以后秧苗跟着回青,不到半个月便是绿茵茵的一片,可如今全没有往年那个绿茵茵的样子,农夫们急了,将枯黄的禾苗拔出来一看,那根须全都是黑的。开始人们不解,往日的肥田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后来有人想到了吴家在山坡上开的那个煤矿,看到了煤矿里排出来的水沉淀下来都是一遍红黄色的锈水,也有人知道这锈水是含硫含砷的毒水,知道这毒水对水生作物的危害,知道这梅子坡下禾苗的枯黄系煤矿毒水所害,于是就传开了,于是农夫们便嚷了起来。
这期间,烧了吴家煤炭的人也反映,吴家煤矿的煤虽然好烧,可是要想烤火却近它不得,那煤火里窜出来的火气,总是让人锁喉闷胸,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平时就有点哮喘,春寒料峭,有了煤火老人们便要烤火,可那股窜出来的火气却难受,使本来就有些哮喘的老人们更加像拉风箱一样要张大嘴巴出气。
这更加证实了吴家煤矿排出来的水是毒水,既是有毒锈水毒害了禾苗,这煤矿便引起了农夫们对它的怨恨。
庄稼人以种田为本,现在这禾苗一遍枯黄,哪里还有什么收成,一年的希望就等着泡汤吧。并且这煤窑又不是开一年两年,长久下去,这片往日的肥田还不全废了?于是这片农田的户主便纷纷向陶府反映,要求陶家出面交涉,让吴家煤矿停止采煤。
原来这一片受害农田是田园会的会田,这些户主都是田园会的佃户,只有田园会会长才算得上是这一片农田的主人。但是会长陶四爷为了寻找儿子已出去几个月了,受托执掌会务的陶五爷对这样的大事心无方寸。再说吴家是仅次于陶家的大户,在凤西县署也有他吴家的人,这煤矿岂是说停就停得下来的?因此陶五爷对这事作不了主,要等兄长回来再处置。可是四爷一直没回,佃户们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