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经历多少苦难才会成长?
这句话如果能换成我们要经历多少幸福才能成长,该多好。
总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很渺小,而在渺小之中又活着一个更渺小的自己。
我们进食、入梦,编织生命的意义。但生命的意义又如此不堪一击,有没有一个……哪怕一个叫人坚强起来的缘由,好让我们不枉此生?
哪怕那个理由将建立在脓血与腐臭之中。
杨希雨和陈亭妃开始了“新生活”,没有外界干扰,因为已经没有外界。
值得高兴的是,这种生活无需去适应,好像人与生俱来就学会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甚至在两人心中,竟还透出份新鲜感。
虽然这种新鲜感来自于错觉。
恍惚间好像所犯下的罪行都如一场梦,不禁产生“那是真的吗?”的疑问,仿佛不去想就不曾发生。
只是当夜深人静,真的梦魇降临到两个孩子身上时,所有白天看着美好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一切又都是如此真实,他们在梦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组那血腥的,令人想嘶声力竭大喊的场景。
插入杨弓筑胸腔的铁锥,扎入连正腰部的杀鱼剪刀,萦绕着他们一整晚。
他们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全力的要将这两个梦魇串在一起,再一并消灭。
但这样的努力,无论尝试几次都是失败的。
他们不面对真实世界,真实世界总会来面对他们。
上海的夏天比预想的要热的多,杨希雨爬上梯子,动手安装天花板上的吊扇。
螺丝刀从手上滑落好几次,亭妃扶着椅子扬起脸看他把叶扇一片片的拧紧。
忙了一上午大功告成后,两人高兴的击掌相庆。
转动开关调到高速挡,带有夏季气味的热风搅动屋内空气。亭妃坐在吊扇下的最佳位置,笑着享受好一阵。
中午时分房东送来午饭,胖胖女房东叫周红,她将不锈钢托盘上的午饭递给希雨,同时接过孩子手上的餐碟。
今天依旧是冷面,花生酱与醋搅拌,再配上鱼香肉丝或黄豆芽,好像吃上一百顿都不会厌
亭妃很喜欢这酸酸的东西,五分钟就消灭干净,而后舒服的躺在床上看上海电台的娱乐节目。
杀警察是什么,逃亡是什么,此刻已在九霄云外。
杨希雨洗了完后也上了床,电视看着看着目光就被吸引到吊扇上去了。
他觉得那是个能拿世界“装吊扇大奖”的杰作,或许他应该走进千家万户,帮他们装电扇。
“老公今天几号了?”插播广告时亭妃问。
“不知道,看看电视上有吗?”
“对。”亭妃换了几个台,很快瞧见了频道下的日期,“七月七号了,嗳难怪这么热。”
“七月七号。”
“怎么了?”
“没什么。”
“那我们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四月吗?”
“四月底?”
“差不多。”
“原来都有两个月了。”
“是啊。”
陈亭妃轻叹气,又将视线投向荧幕,上面一群华装艳服的模特正在走秀。
两个月的时光过起来不算枯燥,犹如夫妻的新婚生活般充满着悠闲与新鲜。除了那晚间不断侵扰的恶梦,一切都好。
他们没有想过要走出那扇门,去看看都市路的风光,甚至连春申塘桥上有什么,也不得而知。
“哎你说我们会这样子多久?”
“不会多久。”
“可我妈说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是很长一段时间。”
“是嘛。”
“什么是嘛,你不也听到了。”
“我没注意。”希雨揉揉眼球,“你想出去吗?”
“唔,也不想。这样挺好的,和老公在一起。”
“我也是。”
此时两个孩子并没考虑他们的未来,或者说不敢去考虑他们的未来。
未来对他们来说太痛苦,就像布满靳棘的死路,就算走的双脚流血也没有走出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