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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其实这不算初恋(1 / 2)

春生心里明白,这其实不能算作他的初恋,它充其量只是一个乡村少年对农村过去那种“换亲”恶俗的痛恨。但春生经常把这个故事当做自己的一段情感经历讲给别人听。这虽不能算作他的初恋,但这段经历对春生的影响非常大,改变了他青年时期很多的想法,所以他愿意把这段经历对他的影响说出来与别人分享。

这一年腊月二十四日,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

学校早已放寒假,春生在家等待过年,刚好赶上九红的婚礼。那几天一直下雪,春生记忆中那一年那一场雪好大哟,不但之前未见过,这之后好像也没见过比这更大的雪。可谓“空前绝后”。

腊月二十三日天不亮,九红家中就开始忙碌起来。那时候农村虽然穷,但只要谁家有事情,大家都来帮忙。九红的母亲刚去世不久,又是换亲,婚礼一切从简,办得十分草率。虽如此,还是能从大伙忙碌的脸上看到一点点喜气。

天阴沉沉的,乱起大风。推开早饭碗,春生就去九红家“看热闹”。进门老远看到九红住在床边,蓬着头,尚未洗漱,没精打彩,目光有些呆滞、茫然。有人进来,九红勉强笑笑,算是打招呼,但笑得有点凄惨,且迅即低下头,不言不语。

春生倚着九红家门框上,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九红的脸。这是一张稚气未脱,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的少女的脸庞。九红的眼神是忧郁的,九红是否也像春生一样,想着许多他们这个年岁难于理解、难以启齿的问题?而且因为没有结果,更加茫然,更加心烦意乱……春生不得而知。

春生仿佛感到满屋子弥漫的喜气里有一股寒气向他袭来,春生“激灵灵”打个冷战。最后决定还是尽快离开。

外面的风更大了。寒风穿透春生单薄的衣服,刺得春生的骨头生痛,春生缩着头、迎着风,跌跌撞撞走回家去。

傍晚时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九红的大哥冒着大雪,兴冲冲、乐滋滋来约请春生的父亲明晚去喝喜酒,春生的母亲连声道喜,送上祝福,然后裁下一块过年写春联的红纸,按照当时的惯例封上两块钱的人情喜钱,包好后交给满脸喜气的九红的大哥。

春生一直没睡踏实,半夜里被零星的小鞭炮声惊醒,接着是挂桨机船的机器声由远渐近……春生想那一定是带新娘的轿船来了,接着便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来。泪水无声地流淌,流过面颊,流过耳际,滑落在枕头上。春生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披上衣服坐了起来,含着泪点上煤油灯。

“谁在背九红上轿船?”在春生的家乡,女儿出嫁是由大哥背上轿船的。而此时九红的大哥应该在她未来的夫家迎娶她的大嫂。当然,也可以说是九红的姑子。

春生就这么坐着,大约过了有一个小时,从九红家方向传来令人心碎的鞭炮声和机船声。轿船带走了九红,九红就这样做了陌生人家的新娘。

这种买卖交换式的婚姻其实在当时贫穷的乡村很普遍,而春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连和九红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有机会,又能说什么呢?是说一声“珍重”,还是说一声“再见”?恐怕也说不出口。那时候,春生还不曾学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啊,这世界从此将失去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孤独、寒冷、悲哀,一齐向春生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又传来挂桨机船的机器声,轿船又回来了,九红又回来了。这一种风俗,春生的家乡叫做“还红”。“还红”应该包含好几层含意。主要是讨女方的欢心。试想,父母把女儿养这么大,一下子把她嫁给了人家,心里怎么能好受?怎么能够不悲伤?大概是为了表示感谢,男方用“还红”的方式来回报女方的养育之恩吧?娘家人似乎也能从这种传统的风俗中,得到些许心里上的平衡与安慰。他们这时候有的也会为难男方,出新郎的洋相。而在整个“还红”过程中,新娘才是真正的主角。新娘的“表演”要注意把握分寸,恰到好处。新娘的心情也最为复杂,且千变万化。既有对生她养她、朝夕相处的娘家人的感恩和恋恋不舍,也有对往事不可追的怀念忧伤。有对新生活、新家庭的向往与憧憬,更有对未来不可预见的恐慌和忐忑不安的矛盾心理。短暂而漫长的“还红”,对绝大多数新娘们来说,是在甜蜜、慌乱和焦虑中度过的,盼望着、等待着,心似狂乱敲动的鼓点……

“还红”期间发生的一切都将是难忘的,会给她们婚后渐渐平淡的生活留下永不磨灭的美好回忆。

可是这一切对于九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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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透过蒙在窗户上的塑料薄膜小洞,望见外面的雪还在下,春生又脱去衣服钻进冰冷的被窝,一直睡到中午才爬起床来。

扒了几口饭,见外面的雪停了下来,春生有些坐不住,便又迈出家门,走进茫茫的雪地,向九红家走去。

春生站在大门口朝昏暗的,弥漫着烟气的屋内看,先是看到戴着大红花的新郎倌,春生没有心情看新郎,春生的目光在寻找新娘的身影。

看不见九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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