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居从此净盆洗手,洗心革面,再也没有当过“少年王”。
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一位近代先贤说得好:“少年强,则国家强。”
在春生的家乡,人们把胆子大,不怕死,也就是勇敢的人统称“少年王”。所以,这里的“少年王”,不是特指某一个少年,而是泛指所有的少年。
每一个少年都是“王”。
春生小时候,西瓜是偷得最多的。可以说不计其数。
最愚蠢的一次,是小学一年级暑假,在去供销社为家里买盐回来的路上。
那一次是俩个人,春生和秧广。春生和秧广是同一个生产队的,秧广比春生大一岁。
那也是在大白天,暑假里一个炎热的午后,春生和秧广走在一条新开挖的小河堤上,河那边就是一大遍绿油油的西瓜田。微风吹过,在河对岸就能看到瓜田里一个个大西瓜,几乎让春生和秧广垂涎欲滴。
说不清是谁的主意,也许是不约而同吧,春生和秧广各自扒光身上的汗衫裤衩,悄悄下水,在河边一个猛子扎下去,到对岸才冒出来,又悄悄爬上岸,钻进西瓜田,一个人盘回来一个大西瓜。
好不容易爬上岸,穿上裤衩,却给“瓜狗”发现了。
“瓜狗”很快游过河,从后面追上来,秧广吓得兔子似直奔,西瓜也不要了,很快跑得无踪无影。
春生虽然年纪小,却比较贪心,舍不得丢下大西瓜,不甘心到手的“成果”就这么白白丢弃。
春生把西瓜放进买盐的米淘篓,挎起来就走。
偷瓜地点其实离家也并不远,一里路样子,已经可以看到家了。
等到“瓜狗”游过河来,春生已经走出有半里路,但是一个成年男子要在半里路(500米)之间的距离,追赶一个挎着十来斤西瓜的七八岁儿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瓜狗”一边跑一边喊:“把西瓜放下!”
“瓜狗”很快追上来了。春生回头一看,大概只有50米。
西瓜太重,跑不快。要想不被抓,只能放弃西瓜。
春生慌忙把西瓜抛进路边的水沟里,拎起买盐的米淘篓继续跑,才逃脱。
其实“瓜狗”也不是认真要抓住春生他们,只不过是想追回被偷的西瓜。追回西瓜就算尽到自己看瓜的责任了。
“瓜狗”只要瓜不要人。再说抓住个毛孩子有什么意义呢?抓住了,又能怎么样?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说不定万一吓坏了孩子反而麻烦。
可是春生回家却挨了他妈一顿“毒打”。原来春生在逃跑的路上,不知不觉中把米淘篓里买的盐泼撒得差不了。
西瓜没偷着,撒了盐挨了打,是不是最愚蠢的“偷瓜记”?
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折了兵”。
贪心任何时候都要不得。
最疯狂的一次,还是偷西瓜。
因为白天踩过点,探得“瓜狗”进城卖瓜去了。
春生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放心大胆,像电影里鬼子进村扫荡一样,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开进西瓜地。
可是结熟的西瓜都摘掉装上船运进城里去了,瓜田里都是没有成熟的生西瓜。
春生他们恼羞成怒,他们用脚踢,用脚踩,用拳头捶,用手指抠,有人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在一个个生西瓜上面挖洞或乱砍,以解心头的失望。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或者用现在的标准来衡量这些少年,春生他们无疑是一群玩劣鲁莽的水乡少年,或者干脆就是一群不遵纪守法,专门爱惹事生非的“问题少年”。是一颗颗随时发生爆炸的“炸弹”。春生他们也确实缺少管教,因为子女多,他们的父母也无力管教。春生他们属于“放养”、“散养”,现在的孩子属于“圈养”、“精养”。
春生他们最胆大的一次,是偷小学老师家甘蔗。
那是一个星期六,月朗星稀深秋的夜晚。
那时龙居还是他们的头。春生他们又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龙居说,张老师家门前自留地里上的甘蔗又高又大,不知甜不甜?
大家七嘴八舌想像一番,最后还是龙居拍板定夺,简单,掰几根尝尝,不就知道滋味了么?!
说打架就掰腿子。于是春生他们迅速来到张老师家的甘蔗田里,前脚踏进去,里面猛然传来一阵阵高亢昂扬的老鹅叫声,让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原来张老师家养的老鹅有时晚上不上窝,就在干蔗田里过夜,春生他们事先并不知道。
也许是怕有黄鼠狼叨老鹅吧?张老师听到老鹅的叫声,打着手电筒出来唤老鹅。手电筒在春生他们的头上晃来晃去,春生趴在干蔗田里一动也不敢动,好危险啊!春生屏住呼吸,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急促地“嘣”、“嘣”直跳!好在张老师是个“四只眼”,匆忙中又没戴眼睛,没发现他们。
等到张老师把老鹅赶上窝,关上门睡觉,他们才敢行动。几个人掰了一大捆甘蔗扛到棉花田深处,躲在墒阴沟里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