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也含有让蒯通其言散布出去的因素在内。因为蒯通的这种言论流传开来,对刘邦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明人胡应麟针对韩信之死的评价非常有见地:“神矣哉,汉高之智也!其智之神,盖不惟颠倒一世,且笼络万世而愚之。”(《少室山房集》卷九十六《韩信》)刘邦发明了知其一不知其二之说,殊不知,世上正是充满了这种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所以刘邦的目的很容易就能达到。刘邦认可了蒯通之言的作法,巧妙地掩盖了一直以来刘邦对韩信的防范举措。而这一掩盖,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导致了后世对韩信事件的误读。长期以来,人们的思维一直是固定在韩信有反叛汉阵营机会而没有反这个主线上,并因此产生了无数的史评文字及诗歌文学作品。从这个意义上来看,胡应麟说刘邦“笼络万世而愚之”的说法,洵非虚语。
因为蒯通的说辞,也因为韩信的临终之叹,人们往往以为韩信是有机会背叛刘邦,成为与楚汉鼎足而三的一股力量。而因韩信的可以叛而终未叛,又加重了他国士的份量,并更加凸显了吕后或刘邦杀韩信的不仗义。但这种认定不是没有问题的。在菜九印象里,最早持韩信不可叛者,当属今人徐朔方。徐先生文革期间在牛棚幽囚期间,手头没有任何资料,凭记忆写了读史札记,以为韩信绝无独立之可能,因为刘邦的亲信曹参等在其左右形成威慑,足以令韩信不得心生他想(文载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之《史汉论稿》)。菜九熟悉这段历史之后,以为徐先生之说完全能站得住脚。只是菜九觉得,徐先生此说还有相当多的补充余地。菜九以为,韩信之不叛汉,不仅仅是有曹参等在一旁威慑,而是韩信本身并没有叛汉的本钱。虽然韩信从击魏开始就独立作战,但韩信从来没有一支基本部队。此事颇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韩信击魏击代击赵时,应该将部队大大发展壮大了,而这样经过发展壮大与战争考验的部队并没有始终掌握在他自己手中,而是不停地被刘邦征调走。刘邦征调韩信部队可能有两重用意,一是其与项羽相持于荥阳一线时非常吃紧,兵员消耗极大,故需要不停地补充,而韩信统领下的经过战争锻炼的部队,就成为了最合适的充实;一是经过这样不停地调动征用,韩信就始终不能成为一支难以控制的异己力量。事实证明,刘邦这样的做法是成功的。《淮阴侯列传》记此事曰:“信之下魏破代,汉辄使人收其精兵,诣荥阳以距楚。”此类调动可能是用这样的形式,即先由辅佐韩信的曹参将部队控制,再移交给刘邦派来接兵员的人。《史记》中有这样的调动痕迹,如《功臣表》记(棘阳侯杜得臣)“以郎将迎左丞相军,以击诸侯”;《樊郦滕灌列传》有灌婴于汉三年前有“北迎相国韩信军于邯郸”的记载;《傅靳蒯成列传》又有蒯成侯周緤“遇淮阴侯兵襄国”之说;上述诸说或都提示汉收韩信军的具体做法。其中的左丞相,指的是韩信,也可能是指曹参,韩信击魏时的官衔即为左丞相,而曹参则是以假左丞的虚职相辅佐韩信,故亦不妨称之为左丞相。只是这个迎军事态是接受曹参的交接,还是迎接曹参的整个部队,不详。从记述上来看,更像是交接,即曹参不再随军、交出了部队的指挥权,如果曹参仍然随军,这样的表述就不合适。灌婴与周緤的情况就比较明确,但没有说从何人手里交接。韩信的相国,也只是个荣誉职位,实际上的相国是萧何,史上萧何之为相国是韩信死后的事,但其位置之重要当以相国视之。最最明确的一次抽调兵员,是刘邦与夏侯婴潜入韩信大营,直接将韩信的军队调走,只给他留下了老弱残兵。韩信击齐之前,其所掌握的原本属于自己部队就是这样一支老弱残兵。击齐时,因为汉调动了大量军队入齐归韩信指挥,才取得了胜利,靠韩信自己的部队是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的。韩信在齐期间的主要军事力量肯定不是他的老弱残兵,而是刘邦的精锐部队,只是这些部队他并不能完全掌控,那么他要想背叛刘邦,是没有这个实力的。而当时的各路说客可能并没有认清韩信的真实处境,所以他们的反复进言终归于无效,但在韩信方面应该有这样的考量在内。可惜不乏硕学名儒在内的后世之人,也没有看出韩信的这一实力软裆,千百年来不断为韩信的行为取舍一再感叹,令人啼笑皆非。还有一个问题,这些赞美韩信的人,难道真的希望韩信反叛刘邦吗?需知,正宗的儒家理念对于反叛可是深恶痛绝的啊。因此,为韩信不反而发的感慨,可能也不是这些人的真心,更可能是为韩信最终结局不平而发感慨时的口不择言。
由于刘邦与韩信形成如此模式,韩信长期征战,功勋卓著,却始终形成不了自己的势力,对这种状态,韩信显然是有想法的。灭齐以后,韩信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可能再也不满足于一直没有自己的势力,于是开始向刘邦讲价。汉四年灭齐后,韩信要刘邦封其为齐假王,刘邦当时正困于与项羽相持,见到韩信的提议,大为恼火,差一点就要与韩信决裂。经张陈等谋士劝说提醒,刘邦一步到位,册封韩信为齐王而不是假王。虽然当时韩信对真正实力的拥有仍如以前相仿,但有了王这个称号,还是能形成极大的对韩信本人的社会凝聚力。如果假以时日,韩信是可以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