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也趁机笑嘻嘻地探头出来跟他挥手:“去吧去吧,祝你好运!上帝保佑百无禁忌的海盗,记住,只有公使阿罗是不能伤害的。”
莫名其妙!这个满嘴放炮的疯子!听他的话,只会让人更糊涂。
没准这是整一个疯人岛,装的本就是各式各样的疯子,黑胡子是幻想狂疯子,老姜头是攻击型冷血疯子,剩下的是一群好跟风的蘑菇疯子!然而,这样想,他们自己很快也会被同化成疯子的……
如果不是疯子,这是否可以意味着,这群海盗并不准备放弃他们,备下这样的小船让他们去打劫(又或许是打渔?),是考验,也是试探?
然而,不管如何,这起码可以说明,或许这样的小船在这里是有可为之处的吧,为什么呢?
它甚至不能任意确定自己的航线。
难道,这又是海盗们的一次放逐?
……
各种猜疑和不安的念头在柳生的心中乱麻一样涌动纠结,但他不能用这些去打搅小榕树,原来,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回答问题是糖二的事,伏翼会管照好来路和退路,一心会坚定他们的信心,让人振奋。
因为这些一直那么顺理成章地存在着,所以一直被自己当做空气那样忽略掉了……完全没有预料到窒息时的痛苦。
他相信自己一直都活得像章鱼——据说,章鱼在冬眠时,因为缺乏食物,会吞食自己的八根手足,直到光秃秃的只剩下身躯在洞穴里深眠,而后,手足又会自动长出来——多么幸运的章鱼!
然,人是章鱼吗?
一定不是,章鱼是冷血的,它决不会发疯。
可是,他怎么能信服他们不是一群疯子呢?
自己,自己似乎都在冷静地,正常地做着疯狂的事,他似乎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小榕树呢?
他毫无疑问一直都是个疯子,一直都在冷静地、正常地做着各种疯狂的事。不能靠他……然而,惯性却让自己有义务信服他。
柳生的心酸酸地苦涩着,他苦笑着,慢慢地平静下来,决不会发疯了,只发疯地追随他,这似乎成了生存的意义。
否则,他就会变成一条章鱼……只需要一点点的时机,柳生就能轻易地把自己逼到了噩梦的边缘,章鱼的噩梦——本能地、顽强地生存着,清醒而冷漠地感受着冰冷、孤独、血腥、窒息着疯狂的噩梦。
不能那样。
浪头仍然一波一波地外溢着,海面上的月亮的倒影随着潮来潮往舞动着。
他们甚至不需要撑篙,渔舟被浪推着,往外漂浮,笔直地向外滑行,灰色的海面上又涌起了一层夜雾,天上海上的满月涨圆了世间的痛苦,朔望着潮的磷光飘流——缭绕着那小小的荒岛上的树木岩石渐渐地混合为了一片黑影,它看起来越来越小,也越发的像一只战舰的轮廓,又渐渐为轻雾笼罩,消失在无垠的黑暗中——他们的小船,已经被海水推送着,渐渐去得远了。
小榕树摇摇晃晃地站在船头,一阵汹涌,一阵气短,身上发着高热,又打着寒症,他不是醉了,不是迷糊了,就醉也不敢迷糊了,他的眼前一阵阵诚实地泛黑,又一阵阵地飞舞着星光,于是他狠狠地闭目,提起气息,四下里放声,一遍又一遍,直至声嘶力竭也没有停止——
“凡是懦夫躲避的,我们反而热烈地寻找,那使衰弱的人晕厥的,我们反而感到,感到在我们鼓胀的胸中最深的地方,它的希望在苏醒,它的精灵在翱翔!凡是懦夫躲避的……”
柳生怔住了,他忽然意识到,小榕树不惜用烈酒来燃烧精神,抱着病体也要下岛出海,除了想要立下投名状入伙,好指挥那些海盗为他寻找其他三位弟兄,还因为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召唤他们,如果离得不算太远的话。
无论这一连串的际遇如何惊险诡谲、动人心魄,他从来没有片刻迷失自遇难以来他们最重要的首要任务——寻找失散的人。
柳生也许在心潮澎湃,可他只是不自觉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鼓荡着,怔怔地望着那个靠烈酒燃烧着的人发呆,胸口堵塞着,一直堵塞到喉头,任何情绪也涌不上来,也什么说不出来,就像瞬间被抽空了空气,窒息了一样。
从不喝酒的柳生在这一刻已经隐秘地埋下了醉酒的憧憬,只是深深地、热切地、静默地等待着放纵的时机,连同他那不能出口、不能实现的、深海一样的奢望……
时而,奶色月光闪耀海面,仿佛有无数条小闪电在跳动,海很温柔,很和平,似已熟睡,睡得像个女孩子,海风吹过来,又吹过去,比绵羊还温柔,小榕树的头发披散于海风中,月光里,一时间如梦似幻。
就像那个魔鬼的声音蛊惑的那样:时间是没什么力量的,时机才是最重要的……他相信了。
从胸膛里蹦出来的心,就像挣脱温暖掌心的小鸟一样……
有时候一心会想要个活生生的风筝,他们就把酒浸在食物里,扔给飞鸟,看它们在空中摇摇晃晃。
这一批放荡不拘的以自己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