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树保持着那个阴冷邪佞的笑容,每说一个部位,眼睛也同时瞄向柳生身上相应的地方,手里的匕首寒光闪闪,柳生不觉遍体生寒——只有小榕树能把残忍血腥的大实话说得如同救赎一样理直气壮,是的,而且,做也一样,他不会心软,也不会手软。
柳生苦笑,不知算不算是抱怨地认命:“总之,是要死在你手里,才算是正确的。”
小榕树冷哼:“反正要是没有我,你早懦弱得自杀了。”
柳生就笑,道:“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我已经无懈可击了。”
趁小榕树短短迷惑的瞬间,柳生一个简单直接的托腕拆白,把匕首夺了过来,小榕树大怒,没想到自己无往不利的震慑力竟然在这关头受到了挑战,待要反击,却又停住,疑惑地跟随柳生的视线——灯光!又见灯光!
灯光、水花的轰鸣、汽笛,虽然缓慢遥远得让人爆炸,但船的轮廓已经渐行渐近。
他们的目光急激交流着,每个人的脑中已经飞速运转了不下一百个念头。
这是个天纵的、稍纵即逝的生机,可他们都是从无数生死边缘打滚回来的人,谁也不敢得意而大意。
柳生瞪着那渐近的灯光,冷静地道:“船不大,在货船中堪算袖珍的,船速很慢,估计是因为这里礁石很多。我们并没有被浪冲得太远。”
小榕树反应也不慢:“让我们中招的是沙滩海盗的灯光信号,这只船那么熟悉情况,**不离十是只贼船。”
小榕树沉吟着,随即作出了决定:“你先摸上船去!”
柳生看了小榕树一眼,不置可否。
小榕树也没兴趣征询他的意愿,反正他的话就是命令。
两人小心地避开灯光,待船激着巨大的水波驶近,小榕树手脚并用,毫不留情地把柳生往船的方向蹬去,柳生回头深深地看了小榕树的方向一眼,暗影中,一个影子顺着反作用力荡漾开去,远远地漂浮着。
柳生把匕首叼在嘴里,一个鱼跃向船扑去。
双手抓住实物的那一刻,柳生激动不已。但他是个善于压抑情绪的人,当下深呼一口气,手足并用地开始往上攀登。
眼看就要跨上船栏,柳生振奋,右手一挺,摸索着又抓住了一个柱形物,柳生认为是船轨,当下用力,不料,那只船轨竟然是活动的,在空中荡悠着滑下,柳生愣了两秒,脸上已挨了一个重击,柳生又惊又怒,再不相信也明白了——那“船轨”是一个人的脚!
柳生悬空摇曳了几下,一手惊险万状地抓住了船身,堪堪地挂在船上,避免了当场摔下海去。
可他却半分脱险的喜悦也无,冷汗下来,一颗心狂跳得要蹦出嗓门,心里蹦出了一个砸锅的认知:被发现了!
柳生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变。
不料,上面竟也默契地没有动静,停得一下,上面两只脚便胡蹬乱踹起来,柳生避无可避,硬挨了几下,再不客气,一手侯着,迅猛地抓着那只脚,使力一拽一拧,只听得上面闷哼一声,柳生听得熟悉,心中一喜,刚要出声,但又顾忌嘴里的匕首,忙放开擒住的那只脚,取出匕首,刚要说话,上面又一个黑影扑将过来,一言不发,又重又狠全是杀手,柳生抵挡着,却又顾忌着不好下死手还击,可这盈寸之地那有容情的余地,只累得自己险象横生,好不容易得空要开口,冷不丁看到那只脚又阴又狠地往下体踹来,柳生狼狈不堪地侧身避让,地位更是凶险,柳生又急又气,心中狂喊:“别打了!我是柳生!拉我一把!”
可他刚张嘴,另一脚更要命的当胸踏将下来,柳生一口气上不来,心里几千次地暴骂和气恼欲死,但当下却手脚瘫软,再扶不住,一声儿也出不得,就这么掉下海去,吃了咸汤混沌了。
该死的伏翼与兆学疚!
……阴沟里翻了船了,关键时刻,闷声惨死在自己人的脚下,再没比这更让人抓狂的了。
小榕树把柳生蹬出去后,只看见那船照样缓缓地驶远,世界又恢复了清净。可从惊涛骇浪里一遭儿过来,他疲惫脱力,倒淡定了,既然使不上劲,那就先歇一会儿吧。于是他闭上眼睛,就那么漂浮在海面上,没心没肺地开始了昏睡。
漂浮在海里做的梦,大概也只能是浮沉的梦吧。
他就梦到有人把他往海里拖,这并不出奇,就算是水鬼吧,可他还是怒,他习惯了做老大,哪怕在梦里也是容不得自己对危险无能为力,对鬼也一样要横。
一怒之下,他睁开了眼睛,入眼的还是茫茫夜海,梦里梦外并无分别,连海里把自己往下拽的力道也一致。
他不动声色,毫不挣扎,只尽可能地吸气。吸足最后一口气,他合作地被拽到了水里,手足软软地漂浮着毫不着力,却一点点靠近……然后,一点前兆也没有,他双手掐紧对方那细长的脖子,只管用力。
对方一挣扎,他也不纠缠,只弓起膝盖,狠狠地撞将过去。
那黑影顿时吃痛松手,倦着身子滚入深海。
小榕树任浮力把自己托起,就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