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忌被噎得全身发抖,这时,兆学疚就安抚地朝田忌微笑,又接上犀利的一句诘问:“所以,现在国民革命的旧三民主义加入了**的某些领纲,或许我们是该更深层次地追究一下人的阶级性,简单点来说,吕子,你的钱是哪里来的?你明面上扮演半仙半道的世外隐士,不事生产,你的钱怎么来的呢?”
吕子窒住,但随即又更疯狂地大笑,反问回来:“糖二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可我能不能反问一下你的树老大,只一年的时间就让边城暴富,人人眼红,你们的生财之道又是哪来的?你们的钱又清白吗?”
小榕树顿时就像一只被獠了屁股的老虎,杀气腾腾地跳出来,这时,冷不丁影子一样的柳生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似乎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只缓缓地收回忍索,忽然对着小榕树单膝跪下,沉声道:“三年前,大土匪孙美瑶发动了‘临城劫车案’,绑架洋人,政府十分忌讳得罪各国列强,也怕他们借题发挥,引起外交上的纠葛,因而引起了很大的影响。日本政府就很遗憾被绑的人中没有日本人,也为了从此能更好地利用中国土匪,他们派遣了大批的浪人和退伍军人前往中国,隐身土匪组织——他们可以在背后密谋策划,也可以直接参与。湘西是南北战争的要塞,所以日本人的手笔特别大些,段执政三个月前才得到了这个情报,又探知你们都在这里,所以才派我来专门负责这件事……”柳生瞪着小榕树,忽然一字一顿地喊出来:“我不是逃兵和叛徒!”
小榕树有些狼狈,就没好气地拧着:“不是又怎么着?”
兆学疚对一心递个眼色,一心只好跑出来充当和事老,笑嘻嘻去拉柳生,柳生不肯动,一心怔了一下,就去拉小榕树,小榕树半推半就地伸了手,柳生这才握着小榕树的手,站了起来。
事情的真相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兆学疚忍不住满眼都是遗憾和惋惜:“吕子先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些日本武士怎么回事?他们也是你请来吃大户的饥民吗?原来你的钱,你的势都是这样来的!有什么样的遗恨让你心不能平,不能自个儿窝里平,而要引狼入室呢!你很有见识,也很有手段,可你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大义与大耻都分不清?国难当头,团结、奋发是大义,而汉奸、卖国是大耻!”
关鑫的长剑驻在地上,身体颤抖得就如同风中的落叶。
了解事情的真相是一种解脱,无论它多么令人痛心,你终于走到了那个无法再缩减的东西面前,你别无选择,只能把它拾起来,抱在手上,这时,你起码可以去接受,虽然严峻,但也是一种怜悯。
吕子狞笑道:“我是魔鬼,可你们有证据吗?谁又有资格判我的罪?”
这时,他已经够着那只木拐子,血污淋漓地拄着站了起来,有一种狰狞的疯狂。
田忌也已经裹好了伤,长鞭一扬,跳了出来,关鑫的长剑缓缓划过,马惊惶地横了过来,挡在前面,关鑫的长豹眼沉沉压下,并不看任何人。
或许他命里注定要分摊人类悲惨或荒谬的苦难,也分担人类高尚的斗争,谁知道呢,人心广阔得足以装下整个世界,它也勇敢得足以承受那种负担,可是能把这种压力甩开的勇气又在那里呢?
田忌的目中就闪过一阵恻然和深深的失望,然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的杀气。人们不由得四下里逼成了一个圈子,看着他们。
山下的炊烟始终轻轻淡淡,却始终未绝,它似乎是一种宁帖的安抚和指引,天地大白时,渐渐见了它的形状,也就有了它成了形状的温暖和厚度,让人心隐隐地多了几分温厚的宽容。人们看着圈子中的人,不能宽恕,但却不能不带着几分怜悯和同情。
这时,又有人从这个圈子中走出,执着关家寨的古弓神箭,又神气又淘气,那森然的气氛顿时被他冲淡了许多。
“小孩,闪开!下面才是你的战场!这忤逆的小子要认了这瘸子做爹,那关家寨就不认他,嘿嘿,小田忌,要是你认了我,这个公道由我替你来讨!”
田忌略一扬眉,对方也孩子一样朝他眨眼,田忌就笑了,略一沉吟,就松松爽爽地叫道:“舅舅!我让你来!”
关二银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十分开心。田忌缓缓地收回笑容,慢慢地从关鑫走过,往另一侧退下。
关二银也渐渐收住了笑容,他根本不看关鑫一眼,只缓缓张弓搭箭,微眯着眼睛,寒光四射,他一点一点移动着瞄准,专心致志,似乎天地间只余箭簇的一线杀气,再无其他。就连那飘渺的晨风,也吹不动那一线沉重凝固的杀气,但他的姿势又是那么的厚重、有力、优美、原始……只此一个弯弓定弦的姿势,似乎就能把人引入古老的祖先英雄传说中——后裔射日!
那箭簇自走马的关鑫的中腰、连上吕子的眉心——好叼狠而自信的双雕之箭!他瘦消的身影似乎陡然高大了,十五年前的那个一箭定江山气概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尚未断弦,只觉得杀气直冲人的胸臆,被他指定的地方,一阵阵的发寒发紧,却又闪避动弹不得,不用怀疑,他手下一旦松弦发箭,一箭双雕,无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