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鑫不由得瞅一眼记在心里:这细细的绳子到底是什么材质,不但柔韧灵活,竟然还火烧不断?
“疯狗病!别挨他,被咬着抓着就传染上了!”关鑫难得色变。
又等了一会,那老儿始终扑在船板上,抽搐着喘息,小榕树眉头皱成一堆,应对的方式仍是又狠又绝:一抬脚就把人踹到水里,柳生飞快地配合着控制那神奇的忍索,提拉着把人露出个头。
兆学疚连忙走近去查看,半晌,得出了结论:“像是羊癫疯……快提上来,使劲灌几口酒!”
柳生忽然把眉头一皱,断然道:“他装的!”
他那自信的样子让兆学疚有些吃惊:“你怎么晓得?”
“他手里有匕首之类的东西,在磨我的绳子,想挣开。”
那老儿那里料到柳生的忍索材质古怪,火烧不断,水侵不腐,利器割上去,也轻易不断,反而让忍索的那一头感知到!
那老儿立马不抽搐了,脸上大放狰狞,嘶声嚷道:“姓关的小畜生,老子我早晚翻你三代!”
柳生一扬手,绳子一扯一送,已把人粽子一样缠得严严实实,扯将起来时,绳子勒得他舌头都吐出来了,手上无力,一道银光就从手里滑下来掉到水里去了,关鑫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军刀在纠缠中被他顺了去。想来如果小榕树迟一刻扫倒他,他可能就在自己身上插一攮子了!
柳生见小榕树不发话,又把人摔回了水里。
这时,他们又觉得脚下一凉,低头看时,江水已经渗到了脚面,众人失惊,以为撞上了暗礁,忙乱间,小榕树就咬牙切齿:“顺了匕首就趴着装死,趁机凿船板。”
果不其然,就在方才他趴过的船板上,找到了一个汩汩渗水的凿口,想必是船板被火烧过后也比较脆弱,军刀又十分锋利,竟然被他得了逞了。于是他们连忙用废绳石灰拍着堵上了。
凶暴到此彻底解除了,然而这几个人,人人都称得上是人中怪才豪杰,合在一起,历来无往不利,现在竟然被一个无武无才的干瘪老儿耍得狼狈不堪,不能不说是奇耻大辱。
那老儿被水火轮番逼着,人已半昏沉了,但脸上仍是凶神恶煞的恨着,兆学疚又怕小榕树恼得狠了,没法转圜,于是连忙提醒道:“老大、老大你别气急,不敢弄死了他,不然和潘二的量子就结大了,划不来。”
小榕树就冷笑:“你倒来劝我,你该劝他!”
兆学疚连忙道:“是是。”
人提上来,只抽搐着抖动,眼看没多少活头了,柳生也收回了忍索,关鑫也没看清楚他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反惹得得他恶煞的一瞪。
小榕树不满船板上的水没收拾干净,倚在高处抽烟。
兆学疚毫不节省地给那迷糊的老儿灌酒,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你可不敢死啊,你家土匪头潘二我不想惹……”
那老儿看来也是个耐折磨的怪老皮,居然又好了,就推开酒,卷在一起打抖,虽没有了气力,仍狡猾地威胁道:“滚!老子不喝,冻死了,你们偿命!”
兆学疚好笑,还要说什么,小榕树就怒了:“糖二!闲得疯了?杂务是你的,快把甲板的水给我收拾了!”
兆学疚摇摇头了,放下葫芦酒,果然不再理他,自去取东西泼水,关鑫和柳生也亮起了诡灯,准备夜航。那老儿急了,又开始乱骂,指名道姓骂关鑫时就越发骂得十分厉害,百分坷糁,人说不出来的,他骂得出来,人想不到的事,他猜想的到。可就是没人理他,只当他是疯狗乱吠。
骂了半晌,再变不出花样骂了,旧的也念了四五遍,再没有刚开始时恶毒刺耳杀伤力,那老儿就有些慌了,渐渐见声嘶力竭,还打着战,但他还是硬起,一咬牙,横下一条心,就打算赌上自己的半条命,坚持强硬,报出自己的底价:“我也不怪你们烧我浸我打我,我也有不对,得罪的地方,你们要怎么我也认,我只要一个人的命,他欠我的,你们让他死,潘二还是好朋友。”
兆学疚就叹息,要用说的,谁能比得过他?
“潘二在水道是挺厉害的,可你看我们是好欺的?边城老大,比你们家老二差?而且在外场上,你们家老二那叫匪,上头好几百大洋的悬赏要他的人头!不是乡里乡亲的,晓得他入行也是被迫,才容他过活没去告发他,不然他能好?我们也惜他这一条,才一再容忍你胡闹,可你呢?越扶越醉。你上赶着非要和我们结仇,不等于逼着潘二去寻死?唉,望乡台上大楞楞,不晓得死的鬼啊!怎么就不晓得好歹呢!”
这一席话下来,那老儿抖得更厉害了,这些话直指他的心,他彻底被吓坏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流失,这次他真不想死了,他不敢。他徒手挣扎着,在空中抓呀抓,兆学疚看他,又可怜又可笑,脱件棉袄给他裹了,又喂了他些酒,他如饥似渴地吞咽,被酒呛着,咳着,说不上话,刚喝顺些,身子骨不争气,又抖,牙齿也抖,憋急了,就抢过葫芦,自己仰脖子灌。
兆学疚怔怔地看他扔开空葫芦,站起来,脸红脖子粗的,于是磕磕巴巴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