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树坐回了位子上,满意地看了看鞭子,顺理成章地把它缠到了自己的腰上,田忌瞪着他,不但再笑不出来,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兆学疚是幸灾乐祸的——谁遇他树老大还能笑得出来?
眼看第二轮又要打了起来,这时,终于有一个乡绅战战兢兢地过来干涉了:“神灵面前,不得如此放肆!”
田忌勉强压下怒火,兆学疚若无其事地赔笑,小榕树则事不关己地继续啃肉,乡绅一看,急得口都吃了:“不,不能……”
“不是狗肉不是狗肉。”兆学疚照例负责解释。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管你是不是狗肉,荤腥都是要忌的!”
兆学疚怔了一下,就把小榕树剩下的那几口肉夺了过来,硬塞给柳生,一面扯块抹布去擦小榕树手上的油腻,一面就睁着眼说瞎话:“谁说这是荤腥了?这是万年的茯苓,色泽看起来像肉,其实是仙家之物,河神见了最欢喜不过了。”
乡绅气得手都抖了,要抢证物来验证,却又怵几分柳生那死人一样生冷的木脸,迟疑间,只眼睁睁地让他一口一口地吞尽了。那乡绅抖呀抖,最后只好向后一仰,翻着白眼晕过去了事。兆学疚趁机转移视线,大声主持来人扶他去休息,弄走了。果然是打死人偿命,气死人不偿命。
田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是万没料到,这个人为了护短竟也如此理直气壮地无耻,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对待他们,而后,他想到了怒极而笑这个词,他也只好笑。
兆学疚又对暗号一样冲他眨眼,压低声音问道:“田少,潘二爷来不了,你怎么能来?”
田忌要不理他,又怕显得自己小气,于是只好酸中带刺地答:“托邻里乡亲看得起,我带着一众弟兄们是负责维持秩序的,比如缉拿挂羊头卖狗肉的走私队。”
兆学疚就忍不住看他的老大,小榕树立刻针锋相对堵上:“维持秩序的既然没有人赃并获地把我拿住,那老爷我就还是清清白白的正经生意人,当然也来得这里。”
田忌脸上的麻子似乎只要一对上小榕树,就忍不住颗颗跳动着亮了起来,幸而这时又有乡绅来请他,说是“说河伯夺龙舟”正式开始了,他被闹哄哄地拥了去,争持才没有继续发展。
不管怎样,气氛总算正常了,跑堂的来往穿梭,照例兼顾了传播员一职,忙得脚丫子朝天地欢实。只可惜田忌历经了打击,变得恹恹的,故事也说得文绉绉的着实有些沉闷,不似湘汉子熟悉的鲁直声气——
“古代神话中的黄河水神,原名冯夷。也作‘冰夷’。在《抱朴子?释鬼篇》里说他过河时淹死了,就被天帝任命为河伯管理河川。传说河伯是鱼尾人身,头发是银白色的,眼睛和鳞片是流光溢彩的琉璃色。虽然他是男性,但是长得却异常俊美,身上有淡淡的水香,看上去只有不到20岁。据《九歌?河伯》描写,河伯是位风流潇洒的花花公子:‘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灵何为兮水红。’……”
这兮呀兮的一上来,那传声的听得就更迷糊,汗都下来了,兆学疚好笑,也跟着转出去看。
那是一个临时弄出来的外楼梯,直通河下,河下满满当当的船只,比楼上还要热闹积极些。
此时,楼下停泊的船家见传说得不分明,不动听,很是扫兴,只管叫着骂着要退钱,兆学疚听了半晌,就接过那传声结结巴巴的话头,朗声道:“别急别急!不爱听这样的,我来给你们意译一下就好!包管大伙都听得真切!”
人们看他的做派和面相,显然不是跑堂的,而又从楼里出来,显然是上座儿的人,有些身份,于是就有些信他,渐渐安静下来,而他根本不用一截一截的来回跑着换人轮着传,就只站在外楼梯上,说得斯斯文文,但声色并茂直白易懂。
“都知道大禹吧?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常年泡水中,腿不生毛,可不就跟我们现在一样吗!可人家大禹就比我们厉害,我们求着水,人是治着水,我们求水为求食过活,可人治水就为了我们求的!单从这源头上比,人就比我们境界高!他这高境界就引得水神河伯主动来帮他来了,注意!主动的,不用祭奠傩巫去求。”
听到这里,众人忍不住乐了,再没有吵闹,跑堂传声的擦着汗,探头回去瞄一下,觉得原版的没有翻版的好听,于是也留下来不愿走了。
“治理黄河时有三件宝,一是河图;二是开山斧;三是避水剑。其时,大禹自己有了后面两样,只苦找不着最重要的河图。要说这河图,还得先从河伯说起——这河伯一开始也是个凡人,一个不安分的人,他在华阴潼乡,叫冯夷,跟我们一样,山民村夫,却不肯安心耕种,像那后来的始皇帝一样,一心想要成仙。
“他听说凡人喝上一百天水仙花的汁液,就可化为仙体。于是就到处找水仙花。哎,补充一下,华阴那个地方,在西北陕西,不比我们南方,草木丰茂,四季花开,他们那里要寻着水仙花可不易。不料,这也算错有错着——这是在大禹治理黄河之前,黄河流到中原,没有固定的河道,到处漫流,经常泛滥成灾。地面上七股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