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显然比他有天分,只听他乱了一阵,渐渐摸索出了规律,调子也由刺耳变成了悠扬,远远的,甚至有了甜美的山歌回应。上尉大喜,催逼着关鑫往歌声处快行,渐渐行近,除了歌声,还有笑声。那清脆甜美的声音,和着鸟儿清脆的鸣叫,似乎竹林背后掩藏着一个明媚的春天。
关鑫和上尉的手同时拨开挡在前面的最后两株竹子,整个春天就这么措手不及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林子与林子的边缘有块小小的空地,有淙淙的溪涧流淌,溪涧两旁照例有早绿的草丛,和在草丛中繁忙地点缀着的鲜嫩小花,最主要的,有七**个青春的白衣女子,满场子笑啊,唱啊,闹啊,舞啊……未见颜色身段如何风流妩媚,只觉春风乍起,这是桃源最柔软最鲜活的风。也不知是谁失了魂失了力,被拨开的竹子“啪”的一声打了回来,来回摇曳着挡住了两个男人且惊且喜且呆的视线。竹影缭乱间,只见那些女孩子们盯着看过来,清澄澄的眼睛睁得老大,露出既害怕又惊骇又欣喜的惊喜表情,率真地瞪大着眼睛。
竹子停止了摇曳的节奏,严严实实地堵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只听后面这才发一声惊叫,如同沿路受惊的鸟儿,“扑呤”一声四散飞走,而后把他们扔给了寂静。
他们对视一眼,有些羞涩,但谁都没有浪费时间矜持,齐齐拨开了竹子,跻身走了过去。
等他们一览无余地站在竹子后面的空地上,一时间都呆住了。恍然以为这一步竟跨越了时空,从湘女闹春忽然转换到了小寡妇集体哭坟!
淙淙的流水没变,迎春花轻轻地摇摆,那满场闹春的白衣女子却拢在另一个竹林前,轻轻地哭泣着,好不伤心!好一会,大概是见这两个生瓜仍在发愣,那有声无泪的便焦躁起来,一个个**多情的媚眼就这么扫了过来。
关鑫出湘时已在水路上混了五六年,年龄上也早解人事,何事不知?游客到桃源寻梦,而水手们却只惦记着另一个梦——后江的花船。眼下虽然地点不同,但那眼色却道明了同样的意义和出处。
那上尉似乎也悟了过来,他注意到那白衣女子是两个一伙聚拢哭泣的——“原来你们是皇娥与女英!竹子就是这样哭花的!”
关鑫别扭地皱眉,声音压得又窘又沉:“不想得花柳病就快走!”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女子一听这边搭腔,立马活泼泼的围拢来,把那扮书生的上尉热情地裹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说话,一时间闹如歌。她们也不十分美,但都自然、朴素、亲切,是一种健康活泼的美,像杜鹃花,充满活力,让人想亲近,虽然做的是低俗的职业,但却显得不俗气而可人。
关鑫的鄙夷夹着酸水冒了上来——并没有女子理睬他。
只听那上尉也热情地答话:“真聪明!不过,为什么尽着扮湘妃子?再拨些扮桃花仙子,或者扮神女什么的,对了,山鬼也很别致呀!”
女孩子们又惊又喜,彼此商谈着这些的可行性,又抢着进一步打听这些出处和典故,“先生”之声不绝于耳,那“先生”自然得意洋洋地夸夸其谈,又热闹了好一会,女孩子们想起了生意,于是彼此交换着眼色,一个大胆些的不好意思地压出了底价。
“先生,三元你有吗?”
“先生”连忙掏兜,关鑫几乎气破了肚皮,一言不发,抬脚就走。更让他郁闷的是仍是没有人理会他。
女孩子们一双双眼睛水波荡漾地看着那“先生”,又是那大胆些的羞涩地提醒:“先生,你选谁啊?”
又有些红着脸,眼角更进一步提示地瞟到了林子间低矮的小屋子。“先生”这根木头总算红了脸,彻底悟了过来!于是他就那么温温和和地看着人,温温和和地笑。
“你们每一个都又聪明又可爱,教我谁也舍不下,这样好不好,我这三元钱请你们的客,也可表了我的心。”
关鑫听了这句,只好慢下来等他,但心里更嫉得慌。果然,女孩子们对他更有好感了,面面相觑,犹豫着,但还是轻声谢绝了:“先生,我们也是正经做生意的,从后江分出来,但从没逃过花捐,这样不合规矩。”
先生的声音更温柔了:“我都说了,这只是表表我的心,莫不是……你们嫌弃我?”
他的模样文雅而俊秀,白白的脸皮,大大的眼睛,与本地人多不同啊!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语气和话语都让人感到温暖而烫帖,女孩子们又怎么能拒绝得了?关鑫实在不能看他装宝哥哥了,趁女孩子们羞涩失神间,回头把他扯了出来,上尉尽着最后一刻把钱送到一个女孩子的手中,那个女孩子痴痴地红了脸,其他的艳慕地拢近来看,似乎那是这个文雅博学而又温柔热情的先生的一颗心!上尉被扯得踉踉跄跄地赶路,她们却看不到了。
等他们走进另一个林子,后面才恢复了原有的活跃,只是歌声和笑声更清脆明媚了!很快,那山歌整齐划一地唱了起来,透过山林追着人漾了过来——
“好心的先生进山来,乡里的妹子心疼你,东南西路路路通,只要不往北路去……”
听的两个人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