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树上前一步,忽然道:“老师,你说,小的长大要飞,这是嘛意思?”
乌嫂淡淡地瞥一眼过去,道:“树哥儿,曹警官这阵儿没少找我和戴门子,我这会子常常出来显能,就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不是我们自己女人家就事事儿不行,非得你们在身边守着。”
小榕树就敏感地盯一眼兆学疚,兆学疚连忙举起双手:“跟我没关系!”
乌嫂又道:“就这几天儿,先是曹锟下台,直系就散了,据说吴秀才已经南下聚兵,企图东山再起;接着,又清了小朝廷,保皇派也没了指望,眼下正向黑龙会靠拢;然而冯玉祥将军因为太拘于名正言顺,声称倒戈只是为了民国,而不是私欲,所以不肯坐镇总统府,也控不了眼下这局面,于是,皖系的段执政,奉系的张作霖,都积极活动,想必近期就会入京。曹警官寄望于段执政能来个三造共和,又觉得你们都是人才,又是亲信儿,所以,打算替段执政招揽收罗了你们。军师,我相信你定了与老大共进退的心,只是这事儿你还是得让他们都知道,各人有各人的打算,他们思虑或许都不如你,但老大的决断、一心的通达却又胜于你,尽要说……说,到底就靠你,然后,是进是退自个儿兄弟商量好,早定主意儿,三不管是个家,不是包袱儿。”
小榕树就恨瞪兆学疚,一心有些儿发慌,跳起来,抱住小榕树的一条手臂,兆学疚趁机老着脸皮抱另一条,这时乌嫂又道:“玉壶,我们回。老爷子,房子既然已经典出去,也别留恋了,行李拿上,就回我家吧,早晚也有个照应,待天晴的时候,走也便当。”
黄老爷子走两步又回头,见小榕树仍被兆学疚他们抱住,于是鼓起勇气上前在他的脸颊上就亲了个响儿。小榕树放声惨叫,黄老爷子陷入自己的情绪里,不受影响,仍然老泪纵横,颤声道:“孩子,你是我的外孙儿,是我好闺女儿的好孩子!如果说这世上真有点石成金术,那就是经历。孩子,你在三不管里成长,已经经历了黑暗、潮湿、寒冷、孤寂、打击,妆园不折不扣就是一个包含熬磨的蚌儿,你坚韧着坚持,当走过黑暗和苦难的隧道儿后,你会惊讶地发现平凡如沙砾的你,已经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一颗珍珠儿!你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当得起慕容侠盗后人的人!”
黄老爷子抹泪而去,小榕树先是全身僵硬,而后慢慢地柔软下来,最后一正身子,威严地拍开兆学疚的手,虚张声势地道:“那赌鬼!这帐儿以后再和你们算!军师,开路儿走啊!”
外面,天色依然阴霾,只是那毕竟是干干净净的夜色,飘的也是干干净净的雪花,让人舒畅了好些儿。
小榕树一肚子邪火,回到妆园刚坐定,一心慌里慌张地满园儿乱蹿,找着小榕树,扑上去便嚷:“不好了,伏翼回来了,不对,是青帮的人来了,来踩地盘儿了……”
小榕树甩开一心就拨步就往外走,兆学疚连忙跟上,妆园外围着许多人,只围定田中之雪改建后居住的小院子,门洞儿开着,只见田中之雪坐在阁楼儿的底层,门儿关着,大轩窗儿倒开着,见她坐在里面,不大真切,一身家居服,又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小榕树不禁大为快意,问道:“怎么回事儿?”
伏翼大概是不大管事儿的,兼且也不好露面儿,于是青帮的小弟上前,摊开一纸地契儿,先请小榕树过目,然后团团儿转让大家都看了,大声道:“这才是真正的地契儿,想那黄千珊小姐,怎么可能把地契儿交给日本人!他们的是假的!真的在我们这里,所以,这地方也是属于我们青帮的!”
小榕树听了这句不乐意了,怒道:“少废话,只问你们干了嘛!”
伏翼目光悠远地望着某一个地方,胡子拉碴,满头满脸都是,又脏又颓废,完全不似原来,喝了酒就精神豪放的样子。他又只一口儿接一口儿地闷着酒,却怎么喝也喝不出解馋的样儿。这边,西贝就上前回答:“伏翼哥哥带人把这阁楼儿的门外都埋上了炸药,困住了这东洋娘儿们,听说这炸药是得了军师的真传,炸起来往上飞,决不会波及周边儿。”
小榕树脸色变了几下,随即笑了:“那好啊,既然波及不到咱,咱该干吗干吗。”
柳生急了,上前一步:“你!”
小榕树仍是笑,道:“别说你不知道,伏翼的媳妇儿是谁炸死的,这是死过节儿,咱就管不着!该田中龙一来管。”
兆学疚低声对柳生道:“要人去通知黑龙会吗?”
柳生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田中之雪苦笑,外面的动静都瞧得清楚,于是淡然道:“没用的,你们中国人对一切救援行动,一切救助走投无路的人的行为总是非常感动的,如果一种勇敢的行为是为了救助受害者,那么这种行为就更被认为是一种英雄行为。然而按照日本人的英勇气概来说,则是要否定这种救助行为的,受伤的战士,失去攻击力的武士,就是一堆儿损坏了的废物,没有人会浪费精力去救助,只有从容迎接死亡,才是精神上的胜利。”
兆学疚忍不住发笑,道:“你是想这样儿……‘胜利’吗?被损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