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小猫早跪倒哭道:“可大哥你不一样儿,你就是舍命全义的好汉子,你叫小猫如何以报啊!”
秋老虎吐了一口儿血,摇头苦笑道:“不,小猫,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你道那花满楼是如何起的大火?是我……放的。”
小猫宛如失惊的孩子,傻在那里。
只听秋老虎又道:“我知道你不信,可这是真的,你知道我心高,如何能当一个大茶壶起家的老大?只有没了花满楼,才能烧尽我全耻的前半世,我也没救你,当时你不在,你道你未婚妻准备跟着出洋的轮船去西班牙国,你赶去码头追人,人没追回来,倒也错过了一场大火,可你娘,毛老板,和我的女儿遗在火场都烧死了……这也算是我的一份儿报应。总之我对不起你,我带人攻打小罗天,就是想在我有生之年把小罗天抢回来还给你。事儿又不济,看在……半把儿香的情分儿上,你……都忘了吧。”
秋老虎眼巴巴地看在小猫,吊着一口气不肯死。小猫听得又惊又慌,失惊地盯着秋老虎,忽然拉了黄千珊道:“老大,你魔障了吗?你女儿没死,她不就是你的女儿吗?”
秋老虎慈爱地看着黄千珊,摇头。黄千珊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就算我不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你的千儿。”
伏翼怔怔地看着温柔的黄千珊,说不出话来。
小猫半世的依附和崇敬,如何能在这一刻翻成杀人放火的仇人?他只拼命摇头辩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秋老虎不甘地叹气,“信也好不信也好,前事儿,你都忘了吧……是你决意要忘,女人都是祸水,所以你决意要学好汉,断绝女色,通常是不看女人的,特别是美女的脸,然而,我那秋千与你一道儿青梅竹马,你也不记不真儿了?记不真儿也罢,只是要是记起来,要记得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弟一样儿,不许生分……”如此颠三倒四地说着,似有更多的心事儿未曾交待放下,然而一口气儿便续不上来,就这样翻着白眼咽了气了。
伏翼看着不忍,便呐呐地道:“大兄弟,你哥哥去了,我们快把他送走吧,这里离日租界很近……”
小猫一腔儿焦躁全撒向了伏翼,他扬着斧头红着眼喝道:“你滚你的!别在这里碍事儿!不然猫爷砍了你,滚……”
黄千珊瞥一眼血修罗般的小猫,居然没有发作,而是拉了拉伏翼,道:“生死是命,我们先走。”
车轱辘儿的声音远去了,秋老虎静静地趟着血躺在那里,小猫空落落地混乱着,什么也想不清,他头冲着秋老虎胡乱磕着,呕心沥血地放声大哭,远远听来,就如失群的兽。
天已作酱黄色儿,风儿在街面儿上面打着滚儿,轻薄些儿的东西顿时全向南倒下,忽然,旋风又从远远的钻出来,卷起一个大圆圈儿向天上旋去,立刻,碎石飞扬,沙子随了风儿势,向一边儿淹没来了,让人寻不着路数,而后,大风儿的剩余,是盖倒了地面枯草儿的土漠,一片黄布儿似地拉到天边上去,路儿的来处,几点黑螺似的影像,更显得杳小模糊了。
2、死过节儿
秋老虎一伙在小罗天中自杀式的冲击其实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患。可造成的结果却是最让人恼火的:逃了史冰心,飞了黄千珊。
田中龙一站在西厢的梳妆台前,沾着一茎黑发,久久沉吟着。
这冷落了一段时日的房间,似乎终于沾染了些儿生气儿,各个角落都充溢着地地道道的女性韵味儿,弥漫着淡淡的残香。田中之雪窥测着哥哥阴沉不定玩味的神色,忽然有些不耐,昂然道:“请哥哥恕之雪直言,虽然失去了几个女人,却灭了秋老大,统一了大罗天中的江湖势力,结果还是好的,请以大局为念。”
田中龙一大怒,道:“那几个女人关系的是仿龙尊!”
田中之雪倔强地坚持:“就算是龙尊,那也是一个传说。况且,我以为我的哥哥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带黑龙会进驻到天津卫,不是为了财富和美人,也不是为了所谓的艺术,之雪协助的也不是这样的哥哥!”
田中龙一冷笑道:“你该好好补补中国的民俗历史,传说往往就是事实的异形,是老百姓们的信仰所在!失败的前清王朝把它当作救命稻草;伏栖待时的军阀寄籍于它的号召力;在位的政客用它显示威严;爱财的富翁可以用它传承财富,清高的文人觉得它象征了气质、赋予了它意义……如果我们得了仿龙尊,就有了跟宗社党谈判的筹码,和段淇瑞亲近的借口,还可以引起各界力量的相争,只要龙尊在我们的手里,就可以稳坐钓鱼台!”
田中之雪脸色一鼎,肃然冷笑道:“是,之雪驽钝。可那毕竟是仿龙尊,不是真正的龙尊。而且……既然如此,哥哥又怎么会为了史冰心失了方寸弃了鸳鸯擂呢?”
田中龙一老羞成怒,喝骂道:“八噶!”
田中之雪不为所动,只昂然道:“之雪一直在研究黄家龙女,根据忍搜集回来的资料,我熟读了她的生平履历,自知她选中的夫婿,定然不会因夫妻之情而失了大义,也决不会为了保护她的骨灰而弃龙尊不顾,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