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在他们对他最好的时候。
“东边一朵祥云儿起,西边一朵紫云儿开,祥云儿起,紫云儿开,拜兄命儿我解宝儿来,此宝儿本是非凡宝儿,众家儿兄弟众家儿宝,用不了,吃不了,胜过当年秦叔宝,要学羊角哀,左伯桃,好似义气高,桃园遇故友……呜哇!我坏啊,我坏了心肠儿,坏了心肝儿啊——”
戴门子在木工房里只是摇头。
小罗天外,打着许多秋千的广告艳照,伏翼再无侥幸。
他混在来客中进了小罗天,前厅,无数猎艳的已在等候,伏翼等不及,也见不得秋千真的艳妆而来,想了想,溜出去望西厢寻路儿而去。
伏翼轻轻地推开门儿,蹩进房儿,那端坐在沙发上的人儿一动未动,眉宇间冷淡讽刺,再无半点烂漫的书卷儿气息,竟似比宴会上的史冰心还陌生。
伏翼轻轻地唤:“秋千……”
史冰心一惊,站起,望向伏翼,失惊着,眉宇间神色这才有所回缓,她道:“你……怎么?”
伏翼道:“这是书寓的房间,原来……兰酊小姐就住这里。”
史冰心怔了一下,苦笑,又带了点自嘲的况味儿——她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伏翼这个老实头儿也这么清楚。看着伏翼,她的脸儿就板得铁青,眉头也竖起来训道:“伏翼,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出息!你在用脚儿践踏自己的幸福!只要你还有一丝儿心眼儿,就应该知道这是他们设下的美人儿局,你根本不知轻重,妆园再适合你不过,你再找不到这样儿的兄弟了,你再找不到这样儿的好女孩儿了!”
伏翼怔了怔,脸色一片儿靑苍,他勉强挤出个笑影儿,但她根本不看他,伏翼就发急了,道:“可是,我不能不管你的……”
“没有可是,伏翼,你该长大了,辜负人是一件蠢事儿。”
史冰心从没有如此暮然地说过话,似乎一夜之间,她竟比经了许多沧桑风雨的伏翼要成熟自持。
伏翼低头想了想,抬起眼带了点儿孩子气的希祈,道:“我先赎你出去,然后再去……行吗?我带了许多钱。这次没有做坏事儿,是哥哥们……给我的。我……昨儿对不起你,我犯浑儿,个个都对不起……”
史冰心一怔,心里千回百转,想着再不能误他,却要他安心的去,当下断然道:“好,你把钱留下,我自与他们交涉赎身。多你反而误事儿。”
伏翼有点混乱和无措,这样的史冰心是他陌生的,却又不自觉地听从,她了解他,又道:“你去好好的夺新郎官儿做,别担心我,你做了黄家的女婿儿,我是他们家的徒弟儿,我们还是一家人,快去,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伏翼对史冰心描绘的未来很满足,脸上焕出光彩,小眼晶晶也亮了起来。于是下定决心,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回头,有点害羞,道:“钱……不够多少你都应着,回头我们肯定能筹得出来……那我真走了啊!回头见!”
史冰心微笑着,直到门儿关上。她的笑容懈下去,这才忽然明白作为书寓的兰酊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学生裙到台下去看丁佼时的甜蜜和苦涩,恋梦儿其实只是一瞬儿光影儿,后来,她再遇兆学疚的追慕,只怕也只是那一场光影儿的返照,已无余热,只有些感恩和感慨,于是寄望,只希望他好,好好的走下去,走自己能看到,却不能行到的路儿,自己才不至于枉蚀于红尘……而她自己,不知不觉中也走到了这一步。
就像兰酊说的那样儿,再无别的可赔——她终于识得了恋恋风尘,也成了一个独立而忧伤的江湖女子,背负着无数歉疚——自己欠别人的,这世道欠自己的——独立特行于这世间,历练着一颗外壳坚硬如铁,内在却柔软如水,沧桑无比的芳心。